“你明白这点最好,你要是胡乱声张,你我都会有事。听仔细,小夏子,”寒无见低声嘱咐,“去雇马车,不要宫里用的,不要熟人。说我要低调,这两天大婚我就不在宫里住了,你这样告诉陛下,就说我决定好了,如果不能从寒府出来,我就要从另一个熟悉住所过来,方能全事。我自己一个人从宫外过来,他知道是哪里,不必接我,等我便是。你这样去跟陛下说,别的不用透漏,听明白了吗?”
夏知飞快在心里过了一遍,这像是能糊弄的,就当寒无见是回了娘家,天经地义。“是不是直接告诉陛下,别的人都不要提?”
“是,就这样,去办吧,有劳。”
“好,好的。”他快速跑开了。
谢余已经重新戴上斗笠,问:“他可信吗?事后再了断?”
寒无见摇摇头:“他依附我,不谈真情感有多少,但利益所向也不会叫他出卖我。”
谢余道:“万无一失还是灭口最保险。不会叫兰因怀疑,寻个由头。”
马车很快准备好了,夏知效率很高,看起来也万分紧张,在一旁不停搓手,生怕被什么探子逮住了。众所周知,谢兰因的影卫势力遍布。
但寒无见有一句话是没错的,谢兰因不安排人盯他,对他信任如同自己。
寒无见摇摇头,把一些混乱的、踟蹰的想法甩开,掐住自己掌心,撩帘子跟夏知打了手势,示意把宫人叫回来就行。夏知点点头。
谢余道:“他倒还挺会的。只是有些奸诈之色。”
“有些机灵和小聪明,没出过什么错。”
“听起来你挺维护他的。你心太软了,”谢余道,“没出过什么小错只能说是有些聪明。这种人一般都犯大错。”寒无见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寒无见带谢余来了林伯处,林伯见了谢余并不惊讶,似是早有预料。寒无见自知也不必瞒他。
林伯把窗门闭紧,去为二人沏茶。寒无见看着他,只是重重叹气,谢余却一味玩笑的模样。
“晚上人静,我去看看城防人事。”寒无见解释,“兰因改了些部署,我不确定过去的交接‘缝隙’是否还够用。”
谢余道:“谢谢你。你做事我一向放心。”
“你信我就好。”
“我一直相信你。”谢余忽问,“你几时成婚?”
“后天。”
“哦,”他若有所思,算了一下,“是个好日子。”
寒无见看了他一眼,满腹心事,想说什么又克制住。
“你出去以后,”寒无见开口,“还打算做什么?你要勾结南赵还是?”
“这不是阿见你考虑的问题吧。”他道,“再说,谢兰因他能和蛮人结盟,为什么我不行?”
“兰因是有求得五湖四海和平的意愿。”寒无见说得其实不太确定。他想到了谢兰因给他看舆图的模样,指点江山,勾画疆土,满眼都是无法掩藏的野心。
“我也是。”谢余笑。
“所以不要起兵戈。”寒无见道,“我不想你死。”
谢余笑了一下,“谢谢你,阿见,我一直叫你这么为难。”
第二日,夏知来了,带了两个婢女,年纪偏大,长相老实。
夏知偷与寒无见道:“您托我办的都办好了,这两个婢女是来为您大婚之日装扮的。陛下知道您喜静,只叫了俩。我特意挑的又聋又哑的,什么也不知道。完了,我们就——”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寒无见看了他一眼,带着陌生的审视。夏知慌忙住嘴,打了一下自己:“奴才什么也没说,哈,奴才什么也没说。”
寒无见道:“兰因怎么样?”
他想了一下这个问题具体所为,谨慎回道:“陛下看起来没什么不妥,高高兴兴的,一心等着明日同您大婚呢。”
寒无见还想问什么,忍住了,眼神里流露出近乎痛苦的神色。
“那就好。”良久他才道。
寒无见查探了城门,这两日风声紧了,可能和一些暗中谋划有关,寒无见无心这些,只知进出实在不易。
所幸是城门有许陌年的人。许陌年还有妻女仕途,寒无见不敢拉他下水,只同他随意编了个什么话,自己有个亲戚患了麻风,身体也坏了,全不能见风示人。
谎言很蹩脚,许陌年聪明,八成猜到些什么,也知道寒无见是不得已找他,而且尽量不牵涉他,便一口应了下来。
这样一切都计划好了。大婚当日有各地人来京城观礼,城门比平素松懈,谢余趁此逃出,躲过搜查;寒无见去同谢兰因相见,吸引他的注意,同时完成大婚。
大婚当日。
第149章 来不及
大婚前一夜谢余并未找寒无见,那两个奴婢在,他不想冒寒无见的险。
是寒无见提着灯敲开了他的门,把一块令牌塞进了他怀里,告诉他这是谢兰因落在他那儿的,忘记还了。万一出城路上有什么闪失,这个或许可以应付。
寒无见说完便走。
谢余叫住他。寒无见回头问:“怎么?”
“没什么。”他笑,“早些睡吧。”
“你也是。”
寒无见低头吹灭了灯。霜月凉薄。
大婚当日,天气又冷一重。寒无见晨起梳洗,换了大红婚服,婢女为他梳挽长发,帮他描眉。他失手碰落了铜盆,两个侍女面色丝毫未动。林伯把头探进来看了一眼。
“公子,马车在外面。”林伯道,“陛下恐您走累了腿。”
寒无见点点头,对着铜镜里陌生又熟稔的容颜勾了勾头发,念及的却是谢兰因一身大红喜袍冲他微笑的模样,眼里始多了一丝笑意。
寒无见起身走向门口,侧目看了一眼侍女忙碌收拾的背影,把角落收起的匕首藏进大红袖口。
在外他向来武器不轻易离身,今日也是一样。完全是下意识的安全考虑。握紧匕首才得稍许心安。
谢兰因展手,让宫人理直红色袍袖。他打量镜子里的自己,金冠玉容,神情冷漠。
夏知在一旁站着,有些不安地绞着手,心说这暴君到底是娶亲还是去参加丧葬的。
果不出一会儿,一名内侍上前,与谢兰因低声道:“太皇太后病逝了。”
谢兰因皱眉,“今天?”
“今早上。”
谢兰因露出嫌恶的表情。那太监道:“安平公主陪着呢,公主意思是,秘不发丧。今天是您大喜日子。”
“不用你提醒我。”谢兰因转身走开,没再问什么,旁边垂手站着的夏知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暗卫跟上来,低声:“陛下。”
“是他。”谢兰因的声音毫不意外。
暗卫明显噎了一下,“是的。陛下英明。我们已经将他擒拿,正要押往最近的水牢。”
“现在哪里?”谢兰因转眸,“那么远,你确定不会有什么闪失吗。”
“再有失手,属下当自我了断。”
“我大婚的日子,不要说什么死不死的。”他道,“你会叫我失望。但影不会。”
谢兰因短促地笑了一声,走下台阶,迎着冰冷的风,他抽出先前握在手里的剑,冷厉的眼神倒映在剑身上。
“带路,朕亲自去看看他。”
“陛下,”他愕然,“……寒公子恐怕已经在路上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吉时了。”
“一个时辰够了。”谢兰因把剑按了回去,抬眼,“解决掉这一切。”
寒无见按着匕首,马车还未驶出多远,他心中一阵莫名紧张,说不清在担心什么。兰因说的对,他实在是太爱操心了。
他阖眼静息,马车一阵颠簸,突然停了。寒无见抽出匕首,打晕马车夫的人压低帽檐,低声道:“公子,那两个婢女有问题。”
寒无见警惕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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