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宴也没什么好期待的,不是年年如此吗。”谢兰因道。
“虽然是这样,但不知道怎么说,”寒无见撂下帘子,笑,“我儿时还是挺喜欢宫宴的,因为很热闹,还能,”还能看见谢余,和他说说话,尽管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个人什么也做不了了,提前步入朝廷的波云诡谲。
“有很多没见的人和物,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平时没见过的东西,和在北方那边不一样,不过具体说哪里不一样,也说不出来,可能是没有那么冷吧。”寒无见苦笑。
谢兰因闻言微抬头,道:“那也未必就是年宴的功劳。何况北方也没什么不好,我在那边长大,早习惯了。”
谢兰因是在京城出生的,却因为遭受牵连举家北牵,从小长在苦寒之地。
寒无见看向谢兰因的眼神多了几分心疼,把手叠在他的手背上,激了谢兰因一瞬,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任寒无见牵住自己。
“一切会好起来的。”谢兰因听见寒无见道,心想,希望如此。
寒府门口,下人正在扫雪,清脆的银铃声响起,荣安王世子的马车停了,没有让人扶,王世子跳下来,紧跟着是寒无见。
他跃下来,看了不远处下人正在往外拉的青绸顶马车,问一人道:“是小姐们到了吗?”
那人毕恭毕敬问了二位好,回道:“小姐们早到了,就等公子回府呢。那马车是允王爷的。”
昔日七皇子谢允。谢兰因听见这个七皇叔的名号,挑了挑眼尾。寒无见道:“原来王爷来了。”
府门拉开了,寒无见带谢兰因进去先见父亲,在廊檐下候着的时候,伸手拍了拍谢兰因的肩膀,帮他拂落雪片,笑:“放心,我父亲不会为难你的,你若是不想和他们一堂,到时直接去我房里便好。”
“你房间?”谢兰因甩了甩袖子,哼一声,“也还差不多。”
寒祁之这时候还在处理公事,厚毡子撩开,寒无见带谢兰因进来,谢兰因举止比平日更庄重谦逊得多,衣襟神情端得具是贵气。
寒祁之把纸卷掩了,与谢兰因互道问候,又问了王爷安,其余没再说什么,寒暄也免了,只把话头对准寒无见,让其去面见母亲。
“她一直念叨着你呢。”寒祁之说着,坐会桌前。
“是,父亲。”寒无见上前把自己斗篷披到父亲肩头,拢仔细了,“父亲注意身子,这里头也冷,不若叫他们把火箱抬过来。”
寒祁之连连摆手:“罢了罢了,碍事,你也是,快出去吧,一天无所事事的,看着也碍事,还不快陪你母亲说话去。”
寒无见笑着后退一步,揖了一礼拉着谢兰因出去了。
外面雪下大了,叫人拿来裹了油的纸伞,味道还没去,谢兰因不想拿。寒无见只得带他迂回绕着抄手游廊走。
过了垂花门,内院嬷嬷见了,传话道:“老夫人说了,大小姐二小姐回府省亲,都在里头呢,世子进去怕是不方便。”
谢兰因下意识就皱眉,在寒无见看过来的时候转换做一种惋惜,理解道:“那我就在这儿等你吧。”
寒无见也面有愧色:“叫他们带你去旁边空置的房间,这里无遮无挡的,多冷啊。”
“没收拾的房子也很冷,叫人生火也又麻烦,还不如等着呢。”谢兰因歪了歪头,问他,“你平日里不像我和母妃天人永隔的,该不会要说多久吧。”
寒无见点点头:“应该吧,我就进去请下安。”
寒无见进去的时候二姐正在哭诉丈夫有恃无恐的买妾行为,生了三个女儿的大姐也是一脸倦色,寒无见隔着屏风听他姐夫的不正经事,气的拔剑就要去后院了结了他,又被满脸泪痕的姐姐拦住。
寒无见对此很是不解,问她:“难道你很喜欢那个窝囊废吗?”
“嫁了人的,还谈什么喜不喜欢。”姐姐擦着眼泪道,“若是喜欢,势必要更坏了。”
寒无见也就不说话了。他姐姐说的很对,有那么一瞬间,他很不合时宜地想起来谢余,其实他已经几乎打算要放弃他了,他如今又选了几位贵人入宫相伴,平衡权势,他今夜又宿在谁的宫中。想起来心口仍是隐隐作痛。
寒无见出来时候天已经灰了,雪落得汹涌,谢兰因无聊地靠着柱子,无所事事地踢着浮雪,见了寒无见也没有多高兴的神色。
“我方才觉得留得时间要长些,叫人送你回去,看来他们很是不听话。”寒无见笑。
“不是他们不听话,是我不听话。”
寒无见对他有愧意,问他是不是要冻坏了,要他和自己回房间。谢兰因刚想讽刺他两句,寒无见上前,握起他的手,搓了搓,放在手里哈气。
谢兰因闻着他身上的味道,问:“平时熏什么香,闻着还挺讲究的。”
“啊,你说这个,都快忘了。”寒无见回嗅了自己,没探出什么来,道,“一种冷竹香,还加了些药材。我底子不好,母亲从一位寺人大师那里求过来的,少年时候还会带些在身上,从军后就舍了,麻烦。现今母亲央着,也就拿来熏熏衣服。”
谢兰因点点头。寒无见问他要是喜欢,可以叫人送去王府给他。那位寺人曾就在帝台伽蓝寺,如今不知道又哪里去了。谢兰因赶忙拒绝。
天色愈发黯淡,寒无见带谢兰因回自己房间。
寒无见房间是回来后换了的,离正门近些,房间不大,布置得也随意。听他自己说,少年时候住在内里,隔了好几个院子,还有一大片竹林,冬天稍微冷些,冷些时候会陪去母亲的暖阁,并没有刻意的房间的概念,从军回来后就更潦草了。
仆从都歇在廊上,阶上撂了大铜火盆,积雪化成水渍,又结成薄冰,谢兰因差点摔了,半个身子扑进寒无见怀里,环住了他的腰。寒无见立得很稳,将他接住了。
第25章 暧昧
仆人吓得忙叫人把化雪盆子挪走,瑟着身子过来请罪。
谢兰因心情挺好,主动要寒无见不用惩处,寒无见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叫候命的全都散了,不必刻意候着,还吩咐了去散茶果。
刚走上台阶,外头传来一声叫唤:“无见!”听着甚是熟悉。
回头,雪地里站着个广袖墨袍金线四爪的男子,身后泱泱跟了些人,旁边挑着两只灯笼。谢兰因猜出来是他那位没什么用的七皇叔,还是装懵懂,问寒无见:“这人谁?”
谢兰因长在北边,不认识他封在外地的皇叔在寒无见看来实属正常。寒无见把谢兰因往身边拉,带着他俯身行礼:“王爷安好。”
谢允提着下摆跑过来,碎冰渣被他踩的咯吱响,隔老远就招呼:“无见,本王好久没见你了,想得紧,走,我带你天仙楼喝酒玩儿去。”
谢兰因隔着袍袖拽了拽寒无见的手,跟自己皇叔略一点头:“皇叔好。”
谢允看了他一眼,又看寒无见:“这,二哥儿子?都长这么大了,成亲早就是不一样。无见我听说你婚事也快了,谁家姑娘,让我给你掌掌目。”
寒无见笑笑:“哪有,都是京城风言,被你听去了。王爷这次回来是参加宫宴吗,什么时候入宫?”
“还早着呢,我跟陛下说了,我来找你,干脆在相府歇着,反正你家大,还容不下我不成。”谢允和谢余关系也不怎么好,提起他满脸不屑。
“当然可以,就是怕怠慢了你。”
谢允一再邀请寒无见出去,都被婉言拒绝了。
谢允看了看跟在寒无见旁边不言不语的谢兰因,稍微打量了,长得简直和他二哥年轻时一个模子,越看越不怎么喜欢,也不打扰他们了,带自己两个新宠小妾出去逛了。
谢允一走,寒无见舒口气。谢兰因调笑:“看不出来,我这个七皇叔和你关系也非同一般啊。我还以为你当年是陛下伴读,和其他皇叔结的梁子应该不少。”
寒无见无奈笑笑,带谢兰因进屋。侍女掌灯设鼎,屋子里已经提前生过火盆暖起来了,落下墨绿毡帘,暖意遮得掩实,鼎焚百合香,瓶插含了新雪的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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