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握住颤抖的手:“是,是……有关前朝寒无见的事。”
“你说什么?”一行人中恰好有顾影在,他走出来,“你起来回话。”
谢兰因不在宫中。他的四皇叔谢辞在几个时辰前便送了一纸邀约给他,扬言准备了一份心月楼的礼物送给他。
“陛下入主皇城这么久,还没正式去过心月楼吧?”谢辞笑的肆无忌惮,“想当年,父皇不顾内阁阻拦,硬要在这皇城边上置一整条花街供他吃喝玩乐,不知滋润了多少仕宦子弟。论享乐,我们这些后辈都不及他。”
谢兰因勾了勾唇:“哪里,皇叔谦逊了。论淫乐之道,您得了景帝真传,无出其右。”
第124章 出价
身旁跟着的人有一个忍不住笑了起来,谢辞给了他一巴掌,喝骂:“笑什么笑,人怎么还不来,老鸨呢?”
谢辞是花柳常客了,也是目前换了朝政还能站得住脚的藩王,旁人都不太敢惹他。
那领事忙不迭道歉:“王爷息怒,说是快了,只是还在打扮。”
“她一个老妖婆,有什么好打扮的?!”
说着老鸨就出来了,走路一摇一晃,珠钗乱动,华光但俗气,她“哎呦”了一声,拿着刺绣手帕扑上来:“我的爷,哪里是我要打扮,是人家公子的打扮。平时素里素气的,今日挑个大梁,怎好不叫人家打扮一下。”
谢辞敲敲扇子,“对,我知道你们这个,这个花魁姑娘还要打扮一天呢,你们别给他弄得太娘气了,外廊南风馆一堆这种,腻气。”
“这是当然了,公子天生就刚柔并蓄。诶,这位公子是……?”
老鸨手向常服打扮的谢兰因抬了抬,还没指过去就被其后跟随的暗卫用剑柄一把压在桌上,警告:“胆敢对我们公子不敬,你这只手就废了。”
老鸨吓得花容失色,心里也快速明白过来几分来者身份,心中大骇,“是是,老奴眼瞎,马上叫人端上好的酒来。”慌忙退走。
谢兰因盯着楼中搭起的空台上摇晃不定的薄纱,装作不经意道:“皇叔这是何意,要送朕一个戏子吗?”
谢辞一笑:“戏子?这倒不是。您认得他,也许可能记得,也许不记得。”
“哦,说出来听听。”
“到时候陛下见了,自然知道是什么人了。”他继续打哑谜。
自然是寒无见。谢辞是在试他,前几年因为寒无见谢辞吃过他不知轻重的苦,曾不止一次地认为这两人之间必定有什么,也许不比谢余和寒无见那什么关系浅。那这就可有意思了。
但谢兰因坐那个位置这么久了,也没见他对寒无见多么“有情”,反而似乎把寒无见忘记了。寒无见从风口浪尖隐匿消失,如果不是巧合,谢辞根本不知道寒无见在这边,还以为被发配了呢。谢辞由此怀疑谢兰因是刻意藏起他的。
谢兰因何尝不清楚谢辞在想什么,只是暗自捏紧了拳头,想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琴音铮然响起,几个姑娘捧着琵琶飞身而出,衣饰翩翩薄如蝉翼,姿容秀美。楼顶的彩布滑开,花瓣和着垂纱飘落,舞乐四起,舞女翩然起舞。
心月楼开场,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来者多是朝堂勋贵,都是多少有点身份,但平时又非常无所事事的人,有时有些人为掩人耳目也会来这边厢房相商要事。简而言之,这是个鱼龙混杂什么都可能发生的地方。
王熙宣正同吕伟一起喝酒,因为父亲刚刚升官,他现在硬气非常,昨天在翠微居宴请四方,今天就来心月楼一掷千金,是各大烟花之地必争金客。
人多起来了,王熙宣胆子也大起来了,松开左拥右抱,他一只脚踩在长凳上就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从家国大业侃到男女之事,又说回治国方针,最后表示,“今夜这位公子我就包下了,谁和我抢就是跟我王家过不去。”
姑娘给他喂浸了糖水的果块,笑语嫣然:“听说今夜的公子比往日的身价都要高许些,还是有很多人都来了,想是要一睹风采。”
王熙宣道:“到底是什么美人,搞得如此神秘,真是挠的我心痒难耐,兴致盎然。”
吕韦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寒无见。这是我得到的扎实消息,怎么,还有没有兴致?”
王熙宣差点给他整萎了,被呛到,咳嗽两声:“不是吧,他不是被发配了吗,怎么被卖到这里?还有他怎么就值这千万金的,就他那张脸……好吧,他长得也就还行,就他那个德性,谁对他硬的起来?”
他的话语引得不同人纷纷侧目,瞧见是王家傻儿子,也不再意外,遂把脸又转回去。
吕韦眼疾捕捉到那边高位坐的是四王爷,有隐约瞥见他旁边坐的,赶忙去叫停:“等,等等,别说了,你看那谁?”
王熙宣眯起眼睛:“谁啊,那不谢辞那个老色鬼吗,他也来买寒无见?就他?他除了有点地外拿什么跟我爹杠?”
“让你看他旁边的。”
“他旁边?什么人啊,怎么坐的比四王还高一点?”
“你用脑子想啊。”
王熙宣站起来:“荣安王?他不是死了吗?”他看着身形确实有点像,开始感到悚然了。
吕韦翻了个白眼:“你说谁最像他,那个,那个啊!”
王熙宣恍然大悟:“啊啊啊皇——”
吕韦把他嘴捂住:“别叫嚷,你想死别连累我。”
是谢兰因,他更悚然了。但他脑子也转不动了:“等等等,为什么他也要买?”
吕韦埋头喝了一口酒,道:“他本来就一直挺喜欢寒无见的。”
“可是,喜欢又不能当饭吃,我以为他只是玩玩寒无见。”
“人家现在当皇帝了,说不定想继续玩玩呢。”
“那,他总不希望明天闹得满城皆知吧?比方说,大家都期待看他弄死寒无见,结果发现他把他睡了?”
台上又是一曲终了,重重叠叠的帘子撒下,漂浮酒杯和花灯的人造围池也明亮了起来,繁花簇拥,艳色夺人的地方,一个一身金红的男人被推了出来,云纹长袍,腰佩香玉,长发金簪半挽,饰有垂下的流苏,称得他面容精致夺人,像是刚刚白玉砌成的一般,一时叫许多人移不开眼睛。
“啊…居然是,是寒无见……”底下开始窃窃私语,“居然是他……”
“他不是死了吗?”
“好像被流放了……”
有人开始了出价:“五百两!”
“一千两!”
寒无见被喂了药,不能言语,力气也丢失大半,只是徒然地扫视下面的人,有些人认识,有些不认识。他连视线也开始有些受阻了。
台下,谢辞“啧啧”两声笑起来:“这寒将军脱下军装真是美貌惊人,秀色可餐,叫人简直是冒了大不韪都想把他挣到手呢。”
谢兰因坐在台下并不搭话,只是直直盯着寒无见,握紧了手。这是他的人,却要以这种方式被置于这种场合,还要被那些废物觊觎,他感到怒火中烧。
守护他安全的近身影卫一只手无声放上他肩膀,意思很明确,要他万分三思,不能冲动,这里到处都是眼线。
谢辞见他如此镇定,又出言相激:“我说陛下,面对如此佳人,您居然能下得了那么狠的手。难道都不顾昔日一点情分的吗?寒无见脾气是坏了点,但我斗胆告诉您,他就是这个脾气,最得我心,我还没睡过他这等尤物呢。今天就先让其他人开开眼,让他们先抬价,总不能抬过了我去,您说是不是?”
谢兰因冷然一笑:“哦,是吗,我以为皇叔要送我什么绝代佳人,原是一个男人,还是我过去受教过的老师。”
“陛下果然还记得他,”谢辞假惺惺地感叹,“我真怕您忘了呢。陛下还这么年轻,难免气盛,这要什么男女未来都有的是。只是这寒无见,确实恼人。我听闻他后来与您作对已久,所以想着就要替您出这一口气,所以今日叫您来看看他的下场。这才是送您的礼物。当然,如果您也想拿下台上的美人,只要您一声令下,自然其他人都是要拱手相让的。您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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