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有谎话被戳穿的尴尬,但还是强撑着继续。
“公子的名字看似简单,实则不然,期间暗含玄机,无见,讲究的是一个决然的境界。殊不知公子您本来就位列九天之上,三生石畔。”
寒无见问:“那又是谁用他一生的眼泪浇灌我?”
“三生石上旧精魂,共结来世未了因。您出生富贵,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最终是逃不开家道中落,对月孤灯。好的开头,对应您名字不复相见的结束。白茫茫人来人往,花簇簇宦去官来。”
寒无见耐着性子听他说完,问:“所以,我的不顺遂就是对月孤灯?我需要出家吗?”
对方急转眼珠:“您还会没有子嗣!”
“听起来真是恶毒呢。”寒无见捡起一根棍子,敲他旁边的破碗,“说罢,要多少钱化个好兆头?”
半瞎伸出手,比了个二。寒无见问:“二十两?”
对方摇头加摆手:“哪要那么多,二两就够了,保你家庭和乐顺遂呢。”
“行了吧,红楼是我学堂时老师的必读书本,人手一本,下次可以换本说。”寒无见其实并不是多相信这些迷惑之术,只当一个民俗。他取出两个铜板递给他,“我目前就这点钱,您去买个晚饭将就着吧,看您神态饿很久了吧。”
寒无见说完起身走了。瞎子确实一天没赚到钱,掂量手中铜板,嘟囔“还算是个好人”。
寒无见没走两步,听见算命的感叹道:“世上亦如此,不独书中瞬息。”
寒无见走回李暮住处,李暮正在逗景行开心,手忙脚乱。寒无见刚想走进去,发现谢余也在屋里,手里的拨浪鼓叮咚作响。
谢余把景行抱在怀里,李暮半矮着身子理小孩儿乱乱的头发,很快景行皱着的脸展开,暂时忘却烦恼,几人看上去其乐融融。
李暮和谢余说了什么,两个人笑起来,寒无见还没怎么见过谢余这副神态,似乎卸下身上重负,随性而为一般。
寒无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踏进去的脚收了回来。林伯提水回来,与他擦肩,停下,道:“寒公子怎么不进来?”
林伯的声音不大不小,屋里人听见了,李暮叫了一声:“阿见!”
寒无见走进去,景行已经睡着了,李暮小声:“这孩子闹了一天,要找你,我跟他说你忙着。”
“好容易睡着了,抱下去吧。”谢余道。寒无见点点头,这才发现陈相因还坐在旁边阴影里,方才不怎么注意,他起身把孩子抱走了。
寒无见舒一口气,谢余看准他想做什么,抬手:“不要跟我行礼,我今天来,就是想和故友叙旧吃饭罢了,你再和我客气我会生气的。”
寒无见笑了:“那行,臣,恭敬不如从命。”
“你看看他老这副样子。”谢余跟李暮笑道。
饭吃了一点,话没说多少,李暮想起什么,匆匆忙忙往外跑。
寒无见问:“什么事这么急?”
李暮不及回答他,已经出去了。
“他写的传奇话本子吧,”谢余道,“应该是茶楼给他送银子来了。他总喜欢给茶楼写几部戏,说是还可以补贴家用。”
“是吗,我之前都没怎么注意,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在编书,没想到是……”
“这不是你的问题,他担心别人说这是不入流的东西,所以刚开始就连我也不知道呢,”谢余无奈地笑,好像拿他很没办法,“赚不了几个钱,他自己喜欢,不过写的挺好的,你有空可以去茶楼逛逛,说不定能听上一出。”
寒无见私底下也挺喜欢看民间搭台子唱戏,这还是谢余少年时偷偷拉他去看染上的。他道:“这算什么不入流?”
谢余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笑笑,手上给寒无见和李暮分别夹菜,自己吃的很少。
“刚刚怎么在外面徘徊那么久?”谢余问他,“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有趣的话,寒无见想起那个算命的神棍,“遇到一个说我命运多舛的,大概说我名字寓意不好。”
“都是些骗人的把戏,他们逢人都喜欢这么说。”谢余道,“再说,名字能看出什么呢。想当年,太后奶奶给二哥的王世子取了个叫不错的名字,兰因。其实后面也未见得就有多好。”
谢余说的不动声色,旁观寒无见脸色。寒无见眉目动了动,道:“只能说,个人命途和名字没什么干系吧,只是图个吉利。”
“也是。像我和阿暮的名字,把单个字拆出来看也不见得有多好。”谢余说这说着,停了一下,短暂的停顿,两个人呼吸浅浅,李暮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和茶楼的人谈什么去了。
“其实你和阿暮在我心里都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谢余忽然说了这么一句,“下次别老站在外面不进来了,夜还是怪冷的。”
寒无见点点头:“好。”
李暮很快回来,有些兴致勃勃。寒无见提出想去茶楼看看他的戏时,李暮登时吓着了:“没什么好看的,都死胡言乱语,真的!”
言毕他转向谢余,眼神幽怨,“我的陛下,您又跟阿见说了什么?”
谢余就笑笑,不语。不多久,谢余起身离开,他不能多待太久。
谢余刚走,景行那边闹起来,寒无见赶过去都哄不好,把陈相因头发都抓散了,都是不会哄孩子的人,李暮还在行些,景行看起来对他比较亲近,这孩子认生,亲近李暮真是少见。
第33章 木偶
景行翻出了李暮的私人物品,抓起一个木头娃娃把玩。
娃娃做的很精致,可爱,落落大方,上面还刻了李暮的名字,手法有些熟悉,但应该不是李暮自己雕的,李暮不擅长雕刻。
寒无见很是头疼,半哄半唬让他还回去,这孩子不听劝,一抓住就不松手。
李暮挥挥手:“没事,让他玩吧,反正那东西也摔不坏,也不值钱。”
“藏得这么深都被他扒拉出来了,真是够麻烦的。”寒无见无奈,歉意道,“虽然话是你那么说,它这样细致,一定是某个很重要的朋友送给你的吧。”
李暮有些惊奇:“是陛下送的啊。你没有吗?”
话一脱口李暮顿生后悔,结结巴巴解释道:“是当时,我一个人在冷宫那边的住所,其他皇子又特别喜欢捉弄我,你也不在,我一个人呆着怪害怕的,陛下也不能有失身份过来陪我,所以他给我雕了一个木娃娃。”
“哦,原来是这样,”寒无见了然一般,“都是挺久之前的事情了,也许他给过我,我忘记了,没事的。”
李暮点点头。
其实谢余并没有给他雕刻过,谢余送的东西,他一直如数家珍,没人比他更了解这点。寒无见望着景行手里的木娃娃,谢余的形象在他内心深处变得更为遥远了些。
怪不得手法如此眼熟。他想。谢余很会刻东西,用他的话说,这是他的爱好。但毕竟是不值称道的东西,比起帝王之术而言,他后面就很少亲自动手了。
李暮小心翼翼问:“那个,阿见,要不,我给你也雕一个吧。”
寒无见折断思绪,慌忙摆手:“没事没事,真的没事,我真没觉得有什么的。”李暮则是有些担忧地望着他。
李暮照看景行,寒无见出门透口气,陈相因也在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李暮和寒无见说话的时候没怎么注意他。
陈相因在对着水桶理头发,敏锐地察觉寒无见的靠近,主动开口:“看来寒将军也有不能适应小孩子的时候呢。”
“这些天事情挺多,我怕不能好好照顾他。”寒无见说完,直戳了当问他,“你白天在我大哥书房里,有找到什么吗?”
陈相因站起来,舔舔嘴唇,说实话:“是陛下让我‘过去看看’的,说寒大人也许会遗落什么,比如王府的什么东西。”寒无见肯定也了解了她是谢余的人了的,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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