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呢?”他推开顾影的手爬起来,“把我衣服给我。”
顾影握着药瓶一声不吭,寒无见下床穿鞋,找了一件放在之前包裹里的干净衣服套上就往外跑。
屋外刺客的尸体已经不见了,他记得有七个人的,武功水平一般,两个比较难缠,好在都死了,应该只是探底来的。他本以为会有更危险的情况出现,但是影阁的人出现了,他不确定这算不算更大的威胁,应该是他们处理掉了刺客的尸体。
没有两步,寒无见迎面撞上顾且,一年半载不曾相见,顾且老将军的短须居然已经半白了。
顾且对面见他毫不惊讶:“你不必担心陛下,我们给他服了药,他现在在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
寒无见脸色大变,他以为顾且是给谢兰因用却南子的主谋,斥道:“你给他喂了什么药?你想对他做什么!”
“这个就不必告诉你这个外人了吧。寒大人,既然已经解甲归田过上闲云野鹤的生活,按理说你有些事不该管就不要管。当然,我很感激你为保护陛下所做的一切,给你银钱想必是对你的莫大侮辱,为此我准备了别的补偿,你有什么想要的,只要顾某能够做到,都会满足你。”
“我什么都不要,我要见兰因。”
“您不能见陛下。”
“为什么?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很危险,他还在戒断期。”
顾且明白一旦叫谢兰因见到寒无见,他就绝对会不顾一切跟着这个男人跑掉。索性在回宫之前都不打算叫谢兰因醒来了,让他好好睡一觉,等再次醒来一切成定局,闹够了,他也就会死心了。
“我不在乎他在什么期,他就算是残废了,也还是大魏的皇帝,就该回去坐在他应该坐的位置上,他之后对我们做什么那是一回事,我们为此对他做什么都在所不惜。”
“你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你难道不是他的叔叔,不是他的义父,你不是看着他长大的,你对他没有一点人性,他今天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拜你们所赐,你根本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顾且波澜不惊道:“是,我不像你这样面面俱到,也不屑。要是什么都要顾全感受,我们都不要活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说这些话难免有些幼稚可笑。我说话难听,您别介意,我没有你这样的文人气节,也不想和你多费口舌,让我们以其他方式了结这件事,如何?”
“什么方式?”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让我借此为它加上一个赌注,”顾且伸手,立刻有人奉上两柄剑来,他丢一把到寒无见跟前,自己抽出一柄,“陛下在偏西方向大路二百步的二层客栈楼里,谁能从这个门走出去,谁就带陛下离开。”
“好。”寒无见咬牙撕下袖子一长条布片,把自己散开的头发束了起来,弯腰捡起地上的剑。
长剑相击,雪花从两人眉间缓缓飘落。
顾且一边大气不喘地向他挥剑,一边问他:“您离京已大差不差有近一年,这些年一个人过得怎么样,这边是否也有京城那样大的雪?”
寒无见咬牙挡开他的剑,以致连退几步,不服输勉强自己回应他道:“您当心雪路难行。”
“再难行也比你跟陛下的绝路要好。你们从来不是一路人,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绝对不是。你只会是他大伟业道上的阻碍,一块,绊脚石,我不怕实话告诉你,他很早之前就在犹豫要杀掉你。但是他还是没有,所以我决定来帮他付出最后行动。”
“好,我不怕您来,呃。”
寒无见又生生扛下一剑。
“你跟陛下的感情早已结束,都该回归你们人生的正轨,他鬼迷心窍,你也跟着他一起发疯不要命?”
“他会自己走,但不是现在,”长剑擦出火星,又被雪片熄灭,寒无见额头沁出薄汗,“不管如何我今天不会让你带走他。”
顾且加又重了力道,一剑劈下去差点压得寒无见跪到地上,寒无见偏身挡开,手臂上又多了两道口子,刚换的干净衣裳重新洒上斑斑血迹。
“父亲!”
一个人影贸然冲过来,挡在寒无见跟前,想阻止他们的战况。
顾且毫不留情一剑斩来,险些砍在顾影肩头,寒无见抬剑替他挡开,手心震得发麻。顾影叫道:“父亲,不要!”
顾且一脚把碍事的儿子踹开,继续和寒无见刀锋相向:“我是你现在就该跪地求饶了,因为你的对手就算业已暮年,但他甚至没有使出三层的功力,而你的弱点是那么明显。”
“你做梦。”
顾且眯眼,收起口舌之争,开始了剑剑杀机,寒无见很快落了下风,毫无还手之力。
顾影拔剑冲上来,把压倒的攻势瞬间反压回去,但鉴于是自己父亲,他也只敢做防御:“父亲,您不公平,他用的左手剑!”
寒无见推开顾影,重新冲了上来。
顾且不堪其扰,一剑挑断寒无见绑发的带子,长发在剑尖散落,顾且乘机精准刺中寒无见肩胛,把他钉在了墙上。顾且松手:“在这样的美景血溅三尺那可就太刺目了你说是不是?”
寒无见用左手掰住剑刃,用力把卡死的长剑拔了出来,驻剑半跪在地上,地上已经积起了一层细微的薄雪,血往下淌。
“我一定要带兰因离开。”
顾且捡剑重新对准寒无见,顾影冲上来把伤痕累累的寒无见抱在怀里护住,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和怀中人的挣扎,冲顾且大喊:“父亲,不要再伤他了,如果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从我尸体上迈过去!”
顾且用长靴踩上顾影肩膀,推了推:“松开他。”
顾影很固执,八寒无见抱得更紧了。
顾且对寒无见道:“我确实想杀你,但是我儿子喜欢你,你也看得出来,他是个死脑筋,跟陛下一样他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喜欢的东西,但不一样的是他从来没有陛下那么无情。”
顾影想阻止他:“父亲大人!”
顾且不管他,继续与虚弱不堪的寒无见道:“你不能跟陛下在一起,但是你可以跟小影在一起,你跟他远走高飞,永远不出现在陛下跟前,我是你我就会答应,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苦苦纠缠陛下?你跟陛下不是一路人,你跟我儿子在一起你就算是我的另一个儿子,我也就不会再杀你。”
说完不给拒绝的余地,他转身就走,寒无见俯身扯住他的衣角:“兰,兰因……”
顾且冲顾影道:“小影,把他抱进去疗伤。”
顾且扯回自己的衣角,带人离开了这里。
顾影把寒无见抱起来,抱回床上,把他散乱的头发拂开,手忙脚乱撕开他血迹黏湿的肩部衣料,擦掉他唇畔血渍,给他喂下一颗丹药,捧住他的脸半是安抚半是哀求他:“你睡一觉就好了,吃下这个睡一觉吧,睡一睡好不好,不要再想那些让人伤心的事情了。”
寒无见果然沉沉睡去。
再醒来,身上伤口都已经包扎好,衣服也换了,炉火正旺,室内打扫干净,外面也是,雪停了,空气还沾着血味儿,顾影在院子里给他洗衣服,盆里都是血,抬头看到他,用手背擦了擦沾着煤灰的脸,冲他笑。
“你醒了?”
寒无见问:“兰因呢?”
“陛下应该已经回去了。”
寒无见失魂落魄走回去,想给自己倒杯水,顾影跑进来给他拉座椅,给他倒水:“我帮你。”
寒无见没接水,顾自坐回床上,问:“什么也没说吗?”
“没有。”顾影道,“陛下还睡着。他们给他用了迷魂药。”
“没用那个,”
顾影似乎明白他所指,坦诚道:“陛下的补药只有自己能接触。我父亲不会管这个事,我想如果有人想逼他服用,也得他自己愿意吧。”
寒无见听了这番话,似乎解开一些心结,好像这样能勉强接受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了。其实他也不很明白当时固执要留下谢兰因的那种心血来潮。现在直觉头脑空空,一片空白,谢兰因突然地来突然地走,他都不是很习惯。只是感到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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