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公主的人。”煦华抬脸一笑。
寒无见心里许多事顿时联系起来,分明许多:“你是……她安插的细作?你一直为她做事吗?”
“我想你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否则我没法交代。”煦华从容道,“还是眼下的事要紧。”
寒无见点点头,咬咬牙,一时顾不上许多,只得回头。煦华武功不行,只能勉强带他过去,回到林伯处,里头动静很安静,寒无见不明就里跑回去,地上全是碎片,林伯倒在地上,其他人不知所踪。
寒无见扶起林伯,后者气息还有,寒无见想去给他找伤药,被转醒的林伯拉住了,摇了摇头。
“我没事……咳咳咳,他们才把人抓去不久,应该还赶得上,那两个婢女……”
通过寥寥数语,寒无见知道他刚走,那两个又聋又哑的宫女便亮出了刀具,打晕林伯将谢余带走了。一切都早有预谋。
嘱托煦华照看林伯,寒无见自己架马车追了过去。林伯所言不虚,对方确实没走多远,除了那两个宫女打扮的女暗卫,还有几个黑色劲装的男人,腰跨长剑,神色稳重而警惕。
他们走的小道。大道高楼上现在都是人,铺排了各种花簇红纱。官兵管制严格,名义上不使叫人趁乱闹事或走岔方向,实际很可能是为了辅佐暗中抓捕。此时万人空巷,注意力几乎都在大婚上。
就连小道旁枯死的高树枝干上都绑上了金纸红花,红纱飘拂,被寒无见腾身拽住,脚蹬过垂直墙面,半空一个旋转,踹倒不经注意的两人,将红绫甩出一个锋利的去势,击开正欲上前的暗卫。
押住谢余的人失了注意,被谢余快速反制,寒无见和其余的人缠斗起来,三两下打晕两个,用红绫绞住宫女,想了想松开她,只是将她弄晕了。
谢余捡起剑把人一一了结。鲜血溅到了他手腕上,寒无见看着他。
他道:“你穿着这身,他们再怎么傻也不可能认不出你是谁。你想被谢兰因知道吗?”
谢余丢开剑,还想说什么,寒无见忽然拽起他的手:“走!”
有人来了。更多人。
谢兰因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尸体,快速检查完尸体的暗卫站起来禀告:“陛下,刚死没多久,肯定就在附近。”
谢兰因把尸体踢到一边,把她压住的红菱布块捡了起来,上面渗着污血和几不可见的金粉。
“搜。”他道。
这里是一处废弃居所,有人传在闹鬼,也不知具体是经了什么事,东偏的祠堂已经没落,垂下的布条烂得七八,有一处檀木柜还是完好的。
柜子外面摆了张矮柜台,上面放着灵位,如果不仔细看,是不容易发现隐在破布后的立柜的,看起来简直像是投着大片阴影的墙面。
这种感觉就像是棺材。寒无见进去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谢余把他拉了进去,想抓他的手,寒无见抽开了,摁着自己方才打斗时被撕破的袖口。
婚服坏了,连金线都拆去了一截,刺绣简直已经不成体统。
住所、棚屋都搜过两轮了,到处是翻箱倒柜的声响,和“没人”的禀告。谢兰因抬脚走进祠堂,缓缓扫视,蔑视地看了一眼神龛,目光落在放着灵牌的的桌子上。
透过柜子的缝隙,寒无见能清楚地看到谢兰因走到了矮柜前,毫无敬意地拿起一块令牌,似乎那令他感到些许好奇,但他脸上的表情说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谢兰因沉着眼,很是镇定自若,这与他一身大红喜服的装束有些违和,他应该去拜堂,寒无见很多次畅想过兰因穿婚服的模样,但没有一次想过是要在这里。
谢余也看到谢兰因了,他同样冷静的多。
谢兰因开始说话了:“皇叔,我知道你在这里。今天是侄儿大喜的日子,难道你不想出来同我和无见喝杯酒吗。”
他漫不经心抬眼,环视周遭:“还是说,你执意要与我作对,放不下同我父王的那些恩怨过节?”
他绕着走了一圈,仍旧向矮桌走来。只是这一次他绕了过去。
察觉到寒无见在发抖,谢余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捂住了寒无见的嘴,空间狭窄,两个人近得暧昧至极。
谢兰因扯落遮挡视线的乱布,黑色立柜出现在眼前,足以容纳不止一人。
他手里攥紧那块浸血的红绫,盯着柜缝,一步一步走向立柜,呼吸克制地压抑着。
寒无见干脆闭上眼睛,不由自主想后躲,被谢余死死制在了怀里,防止他动作太大。
谢兰因在柜子面前停下脚步,纹丝不动站了片刻。寒无见睁开眼,谢兰因就站在柜子前,一身风度翩翩的新郎装束,却没有多少喜悦地望着面前的柜子,寒无见甚至觉得他在与自己对视,似乎下一刻就能拉开柜门。
但他没有。
谢兰因盯了片刻,忽然掉头就走,毫不迟疑。
外面传来禀告的声音,询问里面是不是要再检查一遍。
“不必。”谢兰因张开手,让冷水吹走手里皱巴的红纱,表情冷得犹如寒冰,“快要错过吉时了。”
人都撤走,谢余推开柜门喘气:“我们快走,说不定他还会回来。”
寒无见还蹲在原地,内衫几乎被汗湿透,他经历了最受折磨的一刻,从没有这般失去力气过。他撑着头,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他好像知道我在这里。”
“所以你跟我走。”谢余不顾反抗把他拉出来向外跑。
寒无见甩开他的手:“不行,我快误吉时了。我要跟他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他疑心太重自然不会信你!”
寒无见欲反驳回去,两支箭射了过来,两人明白还有人在马车附近守株待兔,不能大意。
来取性命的人暗影一样绕出,缠斗一会儿,两个人已经有些招架不住,另一波人突然出现,一剑砍下正欲伤到谢余的人的头颅。
寒无见认出他:“相因,你——”
“带他出去,城门偏北五十里有人接应,快!”
寒无见没法,只得带谢余上马车,陈相因垫后,车夫也是他们的人,两个人还没坐稳,马车已经驶了出去。
寒无见按住谢余道:“我就送你到城门,到时候把马给我,我要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顾影再来插一脚
第150章 不跟我走吗
谢余苦笑:“你何苦呢?”
“这算什么苦。”寒无见道,“帮了你我才是……算了。”
寒无见不再言语。他心里有怨言,但都是对他自己的。
谢余道:“我是想你为自己考虑。”
“我知道你为我好。”寒无见叹了一口气,“我觉得自己考虑得很清楚。”
寒无见去整理自己衣冠,抚平折起的地方,理直袖口,努力想使它上面的破口不那么显眼。
谢余掏出一块手帕,附身帮他擦了擦锦靴上的泥泞,“还是好看的。”谢余解下了寒无见的腰带,后者一惊,一只手按住松散的衣襟,一只手去夺腰带:“你做什么!”
“这样理会更整洁。”谢余帮他理衣襟,把背部也拉直,最后环过他的腰,帮他重新束上腰带,笑,“过去都是你帮我,我也帮你一回。之前你总穿素净绿绸的衣裳,好容易扮了一次新郎。”
寒无见垂眸抿嘴,别开了脸。
“你还是老样子。”谢余笑意颇深,“其实我一直不想你成亲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寒无见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你真的不跟我走吗?”谢余再问一遍。
寒无见看着他的眼睛,再挪开:“不了。你送我的那些东西,我本来也要一并给你的,看来只能另寻他路还你,我们就此别过吧。”
“你放心,这不是最后一遍。”他玩笑地接上俏皮话,很好地缓和关系,溶解细小的冰凌。但言外之意似乎是笃定了谢兰因不会听他的解释,不会对他多好。到时寒无见自然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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