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虞渊是作为北狐使者来大魏朝见的,“往年都是一位……嗯,用你们中原的话说,算一个皇叔,他麾下没有多少人马,但很爱中原文化,所以前几年由他来出使中原。可惜两个月前一次秋收赛马他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所以只好由我替他来了,刚好我也想观摩观摩一下大魏风光。”
他故意把话说得很幽默,寒无见便笑了起来。
颜虞渊继续道:“除了来中原看看,当然也有一些正经事。皇兄派遣我来觐见你们大魏皇帝,希望把上一次签订的互不侵犯和平条约的时间延长,以期彼此之间都能更好地休养生息。”
第248章 你还好吗
北狐想与大魏延长和平条约的年限,至少能到下一个十年,这样在未来的几十年内,游牧民族都不会伺机劫掠大魏北地,北地驻兵也可相应减少。作为一种适应性“补偿”,他们还想与大魏签订互通关市的协定,不仅仅局限于商人买卖,到时候中原内地缺少马匹的窘况也可以进行一些合作缓解。
很显然,北狐民族也嗅到了风吹草动的气息,如果大魏真的要开战,在谢兰因上一次对南蛮损失惨重的观音山之战后,他一定会痛定思痛,在劣势——尤其是马匹饲养上着重。那北狐的优势正可以得到衬托,有利可图,他们每一个草原人似乎都是天生优秀的骑马弓箭手,正好可以通过这些与大魏谈妥很多有利条件,再加上颜虞渊曾经是谢兰因救命恩人,还曾经帮他夺取皇位,谢兰因勉强算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一直对其也是以礼相待,所以基本上阻力不大。
“……刚好我在这里也认识几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你们大魏的皇帝。我们已经明面上见过了,我还想着私底下再见见他,和他叙叙旧。但是他的亲卫说他很忙——是亲卫吧?他好像还跟在军营里一样直接吩咐军士办事。所以我想着既然不能见他,那就来找找你咯,我过两天就走了,说不定还能在你这里见到他——总不会忙到你也见不了?”颜虞渊故意调侃他。
寒无见也不觉得尴尬,只是感到一股唏嘘,他道:“可能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听你的口气,看来最近局势很不好啊。”
“你也不清楚?”这下颜虞渊有些困惑了,不过他也没有很在意,只是重新把注意力回到寒无见的问题来,“啊,你说那个,我以为你会比我更清楚呢。你们有一位公主——听说嫁过好几个丈夫,都死了,听说她有克夫命。不好意思,我没有贬低她的意思,我们说话向来比较心直口快,如果有冒犯我道歉。”他相当风雅礼貌地鞠了一躬。
寒无见一下就猜到他说的谁了。
“公主?安平公主?她怎么了。”
“你真的不知道?”颜虞渊略为有些惊讶,“我在来的路上听见的,内情也不是很明白。听说她犯了谋反罪,你们陛下要求立刻杀了她。可能是因为……”
他不说寒无见也能猜到些什么,脸色不是很好看,颜虞渊干脆道:“好了好了,不来搅动你忧国忧民的心了。其实就算他们打仗,多少也是不自量力,你只要想着谢兰因不就好了……嗯,就当我说错话了,我们换个话题吧。我第一次来你们大魏京城,不带我逛逛吗?”
寒无见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自己的人,道:“好吧,如果我能出去的话。”
“你这是什么话?”
等到出口他才明白过来。
两名侍卫拦住他们,说寒公子无令不得出去。颜虞渊迅速皱起眉头:“为什么?”问他们,也是问寒无见。
寒无见好像在开玩笑又好像没有,轻松道:“我被关了。”
“什么意思?”颜虞渊问,但是没人回答,颜虞渊正色道,“我是北狐使者,你们寒公子是我的朋友,我和他不过小聚,又不会伤害他,为什么不放他出去?我的马车就在外面,难道你们希望我去请示你们繁忙的陛下然后给你们都造成些什么麻烦吗?把你们上面的大人叫过来。”
很快一名男子跑了过来,寒无见对他略微有些眼熟,应该是直接向谢兰因禀事,但寒无见本身并不怎么注意过的人。
那人一改往日态度,恭恭敬敬送两人出去,一直上马车,他忽然抓住寒无见手腕道:“寒大人,您的侄子还在宫里头,陛下希望您千万别忘了他。”
他离开后,颜虞渊看着寒无见:“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们中原喜欢弯腰,但是这话我是真不明白。他把你囚禁了?他,谢兰因?”
寒无见想规避这个话题,只是淡淡道:“我们还是别聊这些吧。”
“好吧,你不要不高兴,”颜虞渊道,“我有个人给你见见。”
马车行驶不远,出了宫道城门,在一处小院落处停下,一个穿着红袄的小人儿欢快地跑了过来,喊道:“爹爹!”
颜虞渊跳下马车,把她一把抱了起来,亲了一下脸:“我们阿诗有没有好好地学汉字?”
小女孩儿咕哝几句,然后偏着脑袋看旁边那个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气质高贵典雅的中原男人,一双大眼睛盯着他滴溜溜地转动。
“这是……你女儿?”
“是的,她今年三岁了,汉字说的不是很清楚,你不要见怪。阿诗,叫寒叔叔,寒叔叔和爹爹带你去玩。”
她长大嘴巴,吐出粉红色的舌头,有点好奇有点怯的喊:“糖……叔叔。”
寒无见微笑道:“你好,阿诗小姐。”
“你想抱抱她吗?”颜虞渊问他。
“好啊,可以,不过,我怕弄不好,”寒无见有些发愁,他很之前抱小时候的景行的时候就弄得小景行很不舒服。
颜虞渊把阿诗放进他怀里,小女孩很自然而然地趴进他怀里,没有寒无见以为的那么怕生,软软的小小的,身上还有一股软甜的香味。
似乎看出他的担忧,颜虞渊道:“你不要被她脸上的表情迷惑了,她很爱戏弄人的,她应该是刚刚睡醒,不然胆子很大,如果不是她缠着我硬要我带她来中原玩,否则我就让她跟她娘留在一块了,那边温暖一点,我夫人身体不好,在那边过冬。诶啊诗,不要弄。”
阿诗似乎被父亲吵到了,大概完全醒了,爬上寒无见的肩膀,抓着他的头发玩,嘴里叽里说话,好像在说寒无见的头发很长。
寒无见笑:“没事,让她玩。”
一位奶妈出来了,把阿诗抱了下来,牵在手里,阿诗往前跑,她也就跟着。
颜虞渊一边喊她“慢点”,一边和寒无见跟上,暮色降临,天冷,但仍然有百姓出了集市,正好逛逛。
寒无见看着阿诗蹦跳的身影,笑:“她真可爱。”
“是啊,尤其是看她一点点长大,越来越可爱,讨人喜欢的小家伙,尤其是女儿,那些脏兮兮的混小子根本不能比,你会想把一切好的都捧给她。你也喜欢?喜欢的话自己怎么不生一个?”说完他意识到说错话,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寒无见也只好笑笑:“无缘。”
寒无见和他一边走,一边逛,一边说话,感叹道:“岁月如梭,第一次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分量。没想到一眨眼,你都成家了。”
“不然呢,”颜虞渊笑笑,“总不能一直等着你吧。”
寒无见完全把这当成了一句玩笑话,颜虞渊本身也没有很认真的样子,他的分寸还是有拿捏,两个人一起笑起来,大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天开始下雪,颜虞渊买了把伞,把阿诗重新抱起来,寒无见给她买了冰糖葫芦,拿拨浪鼓逗得她咯吱咯吱笑,颜虞渊抱了一阵再让寒无见接手,说到要请寒无见完成他们之前的约定,为他抚琴,寒无见正想拒绝,忽然停住了。
颜虞渊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队华丽的马车停在不远处,一些官兵在清理闲杂人,为几位贵人让路;隔着灯下灰色、细薄的雪片,谢兰因站在长街另一头,眼神没有波澜地望着他们,望着寒无见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小孩舒服地趴在他肩膀上,耐心地吃着糖葫芦,颜虞渊和他并肩走在灯下,穿着朴素的衣衫,周围是各色小贩的叫卖声,充满烟火气,他们其乐融融地笑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有趣的事,直到看到他,他们突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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