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谢兰因嗓音放得很低,但莫名得叫人舒服,“你别动,我过一会儿就好。”
寒无见于是就让他抱着自己行了大段路。到歇息客栈时才松了开来,寒无见手臂被他压在自己与他的胸膛上,早酸麻了。
林琅叫二人下车,掀帘子看了一眼,又默默放下了。
谢兰因叫道:“林琅,我帮寒老师搓手,你害羞什么?”
林琅心道,你猜我在想寒将军手是怎么累着了。
因为不是正规行军,一路上要求不是很多,能住宿就先歇着。谢庭站在客栈门口,背着手看上头的招牌,顾且和儿子顾影带人去清理客栈里的杂人了。
谢兰因同寒无见走来,谢庭皱眉,问自己儿子:“寒大人一路上一直同你在一处?”
谢兰因恭敬道:“回父王,是的。”
“你又跟他做了什么?”谢庭的语气,与其说是跟亲生儿子说话,不如说是审问犯人。
寒无见还站在旁边,看起来谢庭也根本没把他当外人,当着面就直接这么问了。
寒无见有些紧张,倒不是在自己和他儿子“私情”撞破的范畴,他最担心的其实是害怕谢庭当众再打谢兰因一耳光,这么多人,太折辱他一个世子的尊严了。
谢兰因不卑不亢道:“没做什么,不过同老师探讨一些问题罢了。”
“武学上的?”谢庭看向寒无见。
寒无见“啊”了一声,移开会触碰到谢庭的目光,“嗯。”
谢庭问谢兰因:“学到了什么?”
谢兰因道:“老师已经亲身赐教了。”
寒无见在一旁听的很是难堪。
顾影倾身跃下台阶,单膝跪地以手撑地禀事。谢庭似乎很满意,带上顾影进去了。
虽是如此,在谢庭的干涉下,两个人私下无法再接触更多。只歇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继续是赶路,这次谢庭把寒无见叫上了马车,不准谢兰因派人过来请。
谢庭本来是骑马的,这架势似乎专门为了寒无见去临时征了一辆马车过来,比谢兰因的大些,没那么华丽,但很结实。
车里谢庭在与顾且将军谈话,寒无见上车,两个人稍微顿了顿,挪开话题。
令寒无见有些没想到的是,顾影也在。然后更让他有点意外的是,顾影是大将军顾且的公子,还是独生嫡子。
王爷同顾且如同老友一般闲谈,说了些无伤大雅的公事,把寒无见也纳了进来,不时问问他在兵制和选人上的意见,显然将他当作了等辈分可谈论朝堂政事的人。
说着说着牵扯上人才培育,谢庭夸赞了一番顾影,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别总跪着,找个位置坐下。
于是顾影在寒无见旁边坐下了,低着头,一副恭敬的模样。
寒无见瞧着,倒有几分兰因的感觉。
“老是戴着面具做什么,闲暇时去了也无所谓。”谢庭与顾影说话,态度很是亲近,想来已是习惯了,竟比待亲生儿子还好些。寒无见感到心里一阵刺挠。
顾影道:“还是戴着好,一时不慎,有误大事。”
“看到没,”谢庭指着顾影笑与顾且道,“这孩子是个心细的,比兰因要谦和地多。”
寒无见忍不住道:“兰因也是心思细致,而且知道言行有度的。”
“言行有度。”谢庭冷哼一声,“他私底下最好也明白这一点。”
第67章 求姻缘
玄州,最靠近北方的地方州之一。王爷在当天入住进了一户林姓的员外府中。
寒无见不清楚王爷与林员外的交情,但落脚在这种枢纽地方,不出几十里就是关塞,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了更好调动兵力,储备粮草。
都城对地方而言从来都是一个钱银有去无回的地方,它是否水深火热是看和哪些人的利益挂钩,除非检察下来不然就是地方去内阁要钱,否则只能等到年底回京述职,陛下才能对实情了解一二。实情也是掺了假的。
荣安王时常带兵下地方,地方官员甚至到了只知荣安王,不识天子的地步,想必也是获得了很多家族与旧部的支持。
反观谢余只有以寒氏为首的家族的支持,寒氏衰落,但毕竟是资历深远的古老家族,世代出帝师,盛时曾一度掌控大魏财政和军事大权,衰落后大部权利回归皇帝。太后早些年还有话语权,在发现无法迫使皇帝成为傀儡后只得一点点被架空权利,其他皇室再掺和进来,局势只是变得更加千变万化。
寒无见感到有些心烦意乱。
林家的两个女儿正轮流给谢兰因端茶倒水,尝试在他面前做到殷切和矜持。林琅和顾影站在一边,顾影站得很直,大白天他难得没有隐去身形。
林琅望见寒无见走过来,特意吹了声口哨。寒无见皱起眉,如果是他的部下,他一定会呵斥这种轻浮的举动。
谢兰因倒是一贯得很纵容林琅,比起对顾影的严苛而言。也许除开林琅,他对其他人都不怎么看得上,对自己也……寒无见收拢心神,假作没看见,打算从另一半绕走。
谢兰因叫住他:“老师,不是要去查探灾情吗,兰因同您一同去?”
寒无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北方受灾影响很小,林夫人开了个施粥小铺,早晚一次,午时仍有长队。
寒无见道:“这样下去,只怕是来年才会好转。”
“这倒是。”谢兰因冷笑一声,“来年人死的也差不多了。”
寒无见想说什么,只是垂了垂眼,只怕说下去又要说回朝堂,说到朝堂必然避不开谈论陛下。
谢兰因见他不吭声,也不再说话。
两个人循着街走了一段,铺路的石板已经开裂,好些被人挖走,可能是去修自家的院子了。这种事时有发生,北方更甚些,也许日后可以把这件事禀上去,修些律法约束一下。也许直接私下与陛下说也好些,不必那么麻烦,可是,私下……
谢兰因走着走着反爱往陷处踩积叶,寒无见心神游荡,没反应过来,以为他跌了,下意识捉住谢兰因的手。
谢兰因明显愣了一下,在袖子遮掩下反握住了寒无见的手,后者想抽开已经来不及了。
尽头有一座城隍庙,门口的枯树上挂满红色布条,在烈日和雨水的来回侵蚀下大片褪色成了浅褐色,像是随同老树一同枯萎了一样。
庙里有很多人在跪拜祈神,保佑灾年过去家人平安,多数穿着破烂,半身污渍。
谢兰因没动,寒无见以为他是觉着肮脏不想进去,谢兰因望着榕树下支起的小摊子,那人注意到谢兰因一身贵气,玉质金相,遂向他招手。
“公子来看一看啊,这边可以求姻缘求前途,只要三文钱,三文钱,土地爷包您一生快活顺遂。”
谢兰因拉寒无见过去,寒无见小声提醒:“我们没钱了。”都散给灾民了。
谢兰因问:“求姻缘怎么求?”
那人接下横栏上一块木牌,递过来:“这是青要山上的浮屠神木,只要把您想喜结连理的小姐闺名写下,你们就会修成正果的!再把这块浮屠木挂着供养起来,保你们下半辈子鹣鲽情深。”
“只要写上就好了吗?”
“对,您写,我再给您刻上,刻上好,刻上比单写的存的久些。”
谢兰因拿过来写了,几乎是一挥而就,再随意丢过去。
寒无见站在他旁边,刻意不去看他写了什么,陪着他胡闹。
那人一面雕,一面问:“公子,您这求的是什么人呢?”
“一个喜欢了很久别人的人。”
那人道:“这姻缘,讲究的除了缘分,还有一些个人的追求与努力。有些人追逐别人花了大半辈子,其实停下,稍一回头,他就会发现刚好有人也在追逐他。”这似乎使他早先想好过的说辞。
寒无见闻言,失神地望着谢兰因脚畔的一片枯叶。
雕完那人伸手要钱。
谢兰因解下腰间皇家玉佩就要递出去,寒无见赶快拦下,拉住谢兰因低声:“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换出去,而且你给他,他若是被抓住也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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