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算误伤吗?”谢兰因不想提起那天的事,但仍然忍不住说了这种话,“他用马拖行了你半条街。我让他把你带回来,没让他把你弄得半死不活。你不怨他,难道是怨我吗?”
“怎么可能。”寒无见道,“你这是说什么话,我怨你做什么?怨你把我带回来?还是你一直不相信我的话,觉得我不会回来?如果我在说谎,我现在还在这里做什么?你一定要探个究竟的话,我怨我自己。你还喝这个吗?天气热了,但它是温的。”
谢兰因把脸转过去,脸沉着,“就算你不想跑,谢余的花言巧语也足够把你骗走。”
“怎么会?”
“他骗了你十几年,还差这两年么?”
“他骗过我,但没有骗我十几年,他跟我……”
寒无见觉得这样说不妥,及时打住。
谢兰因已经站了起来,“是的,你怎么都要向着他。对,他没有骗你十几年,你一直都知道的,什么都知道。你多了解他,他多了解你,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十几年的交情你们多情深义重啊,就我对你们一无所知,我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感情我哪里比得上,我从头到尾都比不过!”
“兰因,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和他交情颇深是不假,但情意什么的事都是我少年的事了,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不知道怎么说你才肯信任我。我已经和他了断了。”
“了断了?过去很久了?”谢兰因讽笑,“你另一个早年相识的朋友死的时候,你还在同他床榻缠绵呢!”
第171章 有一天还给他
这句话力道十足,刚刚还平心静气的寒无见脸色果然瞬间变白了,也许他从没料到谢兰因会说这种话,他再次被回忆刺伤了。
“我不是自愿的。”寒无见本来想过来拉他的手,但还是停在了那里,干巴巴道,“不过你说的也对,那么做确实我也有错。我当时……我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谢兰因攥紧的手又松开,他额角青筋凸出,也许想克制自己的冲动。良久,他道:“我不该那么说。我晚上再来。”
陛下和寒无见闹了矛盾,吵的外面跪着的人早听见了。消息很快传到李茹处,她精心装扮了一番跑来求见,说是有事禀报。
这完全是她擅作主张的结果。
谢兰因对他这个看似矜持实则莽撞的皇后十分不悦,不过说到底挑上她也是看她不如何聪明,能安分最好,不能安分日后废了也不可惜,世家子弟里愿意拿东西给自家姊妹换这个位置的那么多,她一个尚书的女儿真以为就此平安无事么?
谢兰因甚至懒得在她面前维持温柔的假象。“什么事?”他放下朱笔,阴沉地看着面前的女人,香粉重得他头晕。
“陛下,臣妾是觉着,您已经很久没来看过臣妾了。”她说了一些诸如此类的废话,无他,就是想要谢兰因去她宫里。
谢兰因冷冷道:“行了朕知道了你走吧。”
“臣妾还没说完呢。”听着谢兰因这样说,她以为有戏,遂上前一步,帮谢兰因揉起肩来,嘴里又说些不着边际的选妃事宜,“……我想大人们也催得紧了,后宫这么大,总不能只有臣妾一个人,”她略微变了音调,“啊,还有寒公子。但说到底还是冷冷清清。”
谢兰因的眼神阴郁非常:“你去见过他了?”
“陛下说寒公子?见了,不过没说上两句话,他人是极好的,只是……”她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只是什么?”
她左右看了一眼,装作有些慌乱的模样:“臣妾的人经常瞧见一个,一个宫女找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两人多是暗地里来往,”她及时跪了下去,“臣妾没有妄自揣度的意思,只是想求陛下明察!”
为了不使太刻意,避开一些嫌疑,她特意说是宫女,而不是秀女。但她还是有把握把柳楚楚那个女人和寒无见彻底摁死的,只需要谢兰因顺水推舟地问下去,一切都会是水到渠成。
“哦,是吗?”谢兰因出其不意地笑起来,捏住李茹的下巴,抬起,“爱妃有心。下次别再涂这么重的香料了,显得轻浮。”
说罢让她出去。
李茹擦了擦手,冷汗都下来了,她不知道谢兰因什么意思,他都知道?她仍然不死心,大着胆子想继续:“可是,陛下,陛下难道真的不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谢兰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挑了挑眉,然后他抬了一下手,有人很快进来了,谢兰因冷冰冰的声音下令:“半月内同寒无见见过两面以上的宫女全部处死。”
谢兰因轻巧得如同告诉对方今天要吃什么。对方领命下去了。李茹跌坐在地上,吓得面无血色,她心性还弱,生长闺阁时,家里奴仆再如何出错都是不至于众目睽睽之下打死的,又不是乡野蛮族。她听说过谢兰因爱杀人,只是不曾亲眼所见。
谢兰因见她这幅模样,温柔地笑了一声,“爱妃请回,朕改日再来看你。”
李茹捏着发颤的手走出去,谢兰因并没发怒,但那股阴恻的压力真的是无孔不入。她走出来,侍女迎上,给她擦脸:“娘娘,您怎么了,陛下责罚您了?”
“没,没事,”她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太过于失态,伴君如伴虎,不至于这点都扛不住。“都是柳楚楚的错。”她莫名说了一句。
侍女安稳地扶住她道:“娘娘消气,说起来柳楚楚似乎还不知道她的野男人就是寒无见呢。您应该让她继续沉沦,然后让陛下发现他们的奸情,好一网打尽。”
说到这里,李茹明显不耐起来:“别说了,这个法子行不通,都是什么馊主意,陛下被那个男人勾了魂的,怎么也不会相信的。真的是烦死了。”
“啊,是这样吗?那,没事,我们去教训那个柳楚楚,她不是家里来人上京城了吗?”她笑,“她让您这么气恼,怎么说也得吃点苦头吧。”
李茹勾唇,对这个主意感到满意:“你说得对,这是自然。”
夜晚,谢兰因照常去了寒无见那里,寒无见面若金纸,仿佛大病一场,脸色比白天还难堪。
谢兰因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脸,问:“怎么不叫太医?还没吃饭?”
寒无见握住他的手腕,直直望着他:“我听说你处死了那些和我接触过的宫女。”
“谁告诉你的?”谢兰因问,“这是你吃不下饭的原因吗?”
“你别管谁告诉我的,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不在意自己身为君主的名声吗?先帝荒淫无道……”
“先帝荒淫无道也没有胡乱杀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好了够了别再说教了,也别拿什么帝什么王来压我。”谢兰因面色平淡道,“吃饭吧。”
“我不想拿人来压你,我只是觉着,这事完全是无端的,损人不利己,仅仅是因为她们同我接触过吗?有两个人只是给我打过伞,或许你还见过。”寒无见说话满是苦楚,追着他说,“有个姑娘只是替花房送过花而已,我连她们的头发都没碰到过,她才十三岁你就赐她白绫?你觉得明天朝堂要如何议论你,史官要如何写你?”
“明天朝堂怎么议论我是我的事不干你吧,至于史官,你觉得我会让他写吗?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谢兰因反捏住寒无见的手腕,用了极大的力气。
“我只是想跟你吃个饭而已,你说这么多来责怪我有意思吗?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留那几个婢女,我一再暗示过你我不想你身边留那么些人你怎么不听呢?人是我杀的,就这么杀了,别再说那些话,真的不想听。我受够了你的妇人之仁,你高尚你了不起,但我是皇帝,我想杀谁就杀谁,你还怕我没有理由吗?”
寒无见脸色灰白,把手抽开,反驳道:“她们不过是一介柔弱女流,没有做错事,家世清白,也没有成为你权势之路的绊脚石,仅仅是因为你的情绪,为什么非杀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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