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因一脚踹开他,顾影上前道:“这样说他还活着,但是跟谢余在一起,那就是在那些患病的村庄,他们不是都要被清剿了吗?他们岂不是会把他一起杀了?”
谢兰因撞开他,往外走,大喊:“来人,备马。”
寒无见帮时秋绥分药,他想问问他们能撑多久,但是时时不曾开口。时秋绥主动与他开口:“你觉得阿余怎么样?”
“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寒无见道,他觉得阿余是不是染病还没有好全。
他还没有问出这点疑虑,她摇摇头,道,“我是问你为人。”
寒无见不知道如何形容,说好人也许太浅薄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你们在院子里踢球,只有他一个人坐在栏杆上吹叶子。那个时候我们大概都十一二岁,嬷嬷牵着我从那边经过,他立刻把叶子拿掉了,对我们表现得很尊重。嬷嬷说他是皇子,我当时不信,他从来没有送过我东西,像你和其他皇子那样。”她道,“我是自愿入宫的,没有人逼我。我也是自愿跟他离宫的,他跟我说和离,嫁娶自由。他没有娶别人,我自然也不会再嫁人。我知道他心里的人不是我,阿见,但我说过我会留在他身边,我爱这个男人,他所做的一切都值得我去追随。”
寒无见点点头,心里感到空落,他为她的感情感到遗憾,尤其这里面隐有所指,牵涉到他。
“秋绥,我跟他,也早已没什么了。”
时秋绥道:“我知道,他什么都告诉我的。不怕你笑话,他说我是他的红颜知己,他说——你不会跟他走,如果他未来注定还要娶一个女人,那一定会是我。但他不想耽误我,真是好笑,好像我三十多除了他还会有人要一样。”
“当然有了,你一直这么温柔,漂亮,大家闺秀,善良又诚实,有你陪他我真的很高兴,替他感到高兴。”
“阿见,你真的不爱他了吗?”
“他是我最后一位挚友。”寒无见道,“你放心,我们之间不会再有牵扯了。”
“我知道,最牵扯你的,是你和谢兰因的感情。这些阿余也告诉过我。如今到了一切决定性的时候了,你懂我的意思吗,只有你能阻止谢兰因。”
作者有话说:
好了我决定一周更五天,周二周三休息,其他天连更,大概应该是在下午五点多更,也可能多更()大家不要扑空了哈
第198章 谢余
寒无见给躺在草席上的老者喂水,老人已经被各种疾病折磨得形销骨立,奄奄一息,缩在地上像块风化的石头,半张脸都在瘟疫中溃烂,似乎就快化作血水。
他不停求人杀了他,寒无见说了一句抱歉,他没有带刀过来,只能给下一个人继续喂水,老人很快就自己死了。
“停下来吧,没救了。”谢余走到他身边,“心地善良没什么用,对吧?”
“至少让他们喝完这口水。”寒无见道,“我没有带剑过来。有时候在战场上,有人会求我杀了他。”
“你没有拒绝?”
“刚开始拒绝了,那个时候还很年轻。后来就不了,我觉得,那样更像结束痛苦,而不是杀人。”
“但你心里肯定不完全那么想。你心里还是会痛苦的,你把剑拿在手里就会痛苦。他们结束痛苦,痛苦都积压在你身上。所以我就不给你刀了,”谢余冲他笑笑,一副疲劳的模样,“把最后一碗给我,好心的阿见。”
寒无见依言,端过来给他,和他一起坐在门槛上,看缓缓沉降的落日。
“我最后提一次我们小时候。”谢余歪了歪头,唇是泛白的,“那只啄伤你手指的鸟,它后来飞回来了吗?”
寒无见摇摇头,“没有。它应该比我们都更喜欢自由吧。”
“我想也是。”他咳了咳,笑,“那是个什么样的雪天啊,我们把它从雪地里捡起来,你多想救它。我当时觉得你很傻,其实你比我们都聪明,聪明的多。”
“我会去跟谢兰因求情的。我去求他放过你,不管怎样,我会去求他,我去说服他,他会考虑我的话的,我求他别杀你,”
“他会杀你。”
寒无见苍白着脸,眼眶红色渐深。
“你自己心里隐约猜到了这点,对吗。”谢余继续道,“他谁都敢杀,是包括你的。不计代价,阿见你是特殊的,你同我们都不一样,可你以后要怎么办?你的眼睛出了问题,你骗不过我,他们都会害你,骗你,你以后怎么办?”
“我无所谓,不要担心我,你活的好好的,我也活得好好的。无论如何你会活着,跟秋绥一起。”寒无见望着他的侧脸,“对她好好的,过让我羡慕的日子,也许还能有一儿半女。那你就是我们这里最幸福的人了。”
良久,谢余才道:“阿见,你想听实话吗?”
“不想了。”
谢余让他等等,他去拿个东西。
外面传来喧哗,秋绥跑过来,与寒无见道:“那边来人了。”
寒无见站起来:“很多人吗?我去看看。”
有人高嚷着:“杀人了!”
夜色降临,火光却大盛,但没人喊“走水”“救火”,人们陷入突然的刀光剑影,寒无见知道官兵来了,他一时没办法找到头绪,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干嘛,杀人吗,杀的什么人?什么人都杀?
他去叫时秋绥的名字,没有回应,她混乱中走失了还是去叫人了?
寒无见想往人多处创,一只手用力拉住他,把他往反方向带。
是谢余,他回来了,道:“差点以为又找不着你了。”
“来人了,”寒无见道,“你松开我,我去那边看看。”
“别看了,他们在杀人,格杀勿论,你跟我这边走。”
“不行,至少把秋绥带走,她是个女人,还很健全,我去找她——”
“听着阿见,我不需要你为我去求情,不需要你去送死,不需要你再为我做任何事。你和我们不一样,谢兰因暂时不会杀你,你离开这里,呃,咳咳咳。”
黑暗中,他听着谢余的声音,感到特别的不真实。
“你怎么了?”寒无见握住谢余的手臂,后者差点晕倒。寒无见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混蛋,你服毒了?”
“那倒不是。”他听见谢余道。
“你染上瘟疫了。”
“差不多吧,留下来的不是得病的,就是已经得过的。”
“你骗我,我以为你已经得过了。你是被我传染的,对不对,为了照顾我?”
“这怎么说得清,不是的,咳咳。”
寒无见死命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回拽,拽进临时搭的草药堂子,撇下谢余虚弱地靠在门口,寒无见手忙脚乱去抓药拿秤,碰翻两个盒子,在一堆药方里翻找,最后捧着一个纸包想往厨房跑,被谢余绊了一跤,他摔在地上,还想着用手去拢地上裹着灰尘的草药。
谢余爬过来,从背后抱住他,禁锢住他,不许他再动作,把头枕在他肩上,道:“别瞎忙活了,听我说说话,好不好?”
寒无见坐在地上,一只手摁住额头,呜咽着哭了起来。
“不要哭,人有生离死别,只是没想到这么早。阿见,我有话跟你说,我能再看看你吗?”
寒无见把脸转过去,“你还有事是想让我去帮你做的吗?”
“好好活着,”谢余笑道,像牵动了什么痛楚,他皱了皱眉,吐出一口血,然后道,“好像五脏六腑都化作血水了,你之前一定也这么痛苦过。我有东西要给你,阿见,你把手伸过来,我怕没力气了。”
寒无见转过身,扶住谢余,让他倚在自己身上,更好地着力,谢余还像准备什么惊喜一样用手紧紧抓着,然后放到他手心。是一只木偶。
“雕得没有年轻时好了。”谢余道,“其实那年,我给你雕了一个,但是不敢送给你。那么多人看着,我不敢靠近你。我嫉妒过你,你会原谅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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