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如出来,他笑脸相迎:“师傅怎么样师傅?”
瞿如搓着手,冷脸:“去,把姓寒的收拾一下送过来,陛下可能要他服侍。”
夏知去敲寒无见的门,如梦这个点肯定已经睡下了,没人应;夏知虚张声势地把门踹开,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两个人面面相觑,寒无见确实经常不老实,他有武功,又熟悉宫廷,拦一般是拦不住的,他们也不想管他,但没想到今天他也不在。
寒景行绕了两段路,蒙面黑衣人仍然追了上来。他咬咬牙,拔剑,手背一阵疼痛,剑被按了回去。
一道银光闪过,来人一身灰衣踩过梅枝,挥剑利落解决两个刺客,剑法精准优雅又沉稳,让人眼熟。
灰衣男人拉着寒景行蹿入窄巷,捂住他的嘴,等待巡查人过去。
他们过去了。寒景行乍然出手,对方两招轻松化解,将他一把按到墙上,压制住了。
寒景行扭头怒目呆住:“你——叔父?”
寒无见给他做了个小声的手势,等了一阵只听见落雪的声音,遂放开他,“这边不安全,跟我走。”
寒景行一边跟上,一边偷偷打量寒无见。寒无见裹着暗灰色披风,兜帽遮住了半张脸,像个面具。他一直在偷偷跟着他们,黄雀在后,而他却没有丝毫发觉。
幸好有叔父。他想,随即又为这个想法懊悔,他已经不是依赖叔父的小孩子了,叔父的形象也不再像小时候那么高大,虽然仍然具有十足的安全感。意识到这点,寒景行非常恼火,想趁隙溜走。
寒无见拽住他:“走错了,往这边。”
寒景行推他的手:“干什么去,去哪里,我不要!”
“送你回家。”寒无见道。
寒景行不吭声了,仍然别扭得想把手抽回来。但寒无见怕他跑,把他拽着,毫不松手。
“这些人一直跟着你,不亲自送你回去我不放心。下次不要再乱跑了,一天天的,在家陪陪你祖父母,不好吗?”
“不好。”寒景行甩开他的手,“你知道我在做什么,为谁做事?你说别人跟踪我,其实根本就是你在跟踪调查我,你以为这样就是护着我,以为我会感激你?我根本不需要你的暗中保护,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好,我知道你长大了,长高了,叔父看到你就很高兴。我只是不想你受伤,你知道,”寒无见把手放上景行的肩膀,语重心长,“现在事态很严峻,先入关的是南宁军,朝中会有一半人直接造反。地方常驻军有至少三分之一会响应,其他的都是群龙无首,他们要的就是混乱的局面,如果你们想收拾残局未免胃口太大,四王不是傻子,不会任人宰割,说不定会放手一搏。都是些亡命之徒,这之间的诡谲弯绕你又了解多少,你替那些人办事?你只是个孩子,好的,就算你长大了,懂事了,你在叔父眼里永远是个孩子。我不希望他们利用你,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你懂吗?”
寒景行早就惊讶于寒无见对形势的洞察力,几乎和公主姑姑的判断不相上下,寒无见肯定也多少偷查探过密信和消息,以他自己的身手想做不至于做不到,尽管他在深宫深居简出,一再扬言不会牵扯任何政事。纵使知道这些,寒景行内心的虚荣感还是使他不愿向自己的叔父低头。
“叔父,我知道您好谨慎,但这样下去是会被任人宰割的。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和公主姑姑谈一谈,她一直很欣赏您的能力和为人,你也认识相因哥哥。你自己觉得自己游离在外,其实根本就是牵涉其中。”
“我只是不想被人利用而已。”寒无见道,“我也不希望别人利用你。”
“其实说到底你心里还在期许谢兰因。你向着他,所以不肯和我们为伍。”寒景行轻薄地嘲讽道,“您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他上位至今劣迹斑斑,难道你居然会认同他是明君?”
“你还什么都不懂,这不是我们能够轻易评判的。好的,到门口了,我看着你进去,我再离开。”
寒景行停下,转身道:“你参杂私心才说这种话。你被他迷住了,蒙了心。这个疯子,你难道没听说他坑杀十二城数十万俘兵的事吗,连同平民一起,这难道是人做得出来的事?”
寒无见的心一阵痉挛,想咳嗽,忍住了。“我不知道。”寒无见侧开头,确实太残忍了。但是他觉得自己无法掌握全部讯息,下不了定论。但就传言来说,确实太残忍了。他因此感到痛苦。
寒景行觉得达到了目的,颇为满意转身走了,门打开,他走进去。门迟迟没关上,寒无见看向那里,看到了寒祁之半张脸。
有女声问:“老爷,是谁?”
是母亲的声音。寒无见下意识想上前,犹豫着后退两步,快速跑开了,钻进巷子,把背贴到冰凉的墙上,扯了扯嘴角,神情却是黯然。
父亲老了。不过只要他们安好,那他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第203章 红梅
寒无见翻墙回宫。手攀上宫墙的时候,心口突然一阵痉挛,他从墙上滚下来,幸好下面是雪堆,雪堆里是堆起的枯叶,他没有大碍,只是手心擦出了点血。
他拍落身上的雪粒走回去,半道被夏知拦住。
“你这是去哪里了?”夏知很焦急,“行了行了,您跟我这边走。”
寒无见狐疑:“做什么?我要回去睡觉了。”
“睡什么,这天都快亮了。”夏知道,“陛下回来了。”
兰因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他第一反应是很高兴,然后就是心口一阵收缩,伴随着后来的忧愁。心口疼痛可能是刚刚护景行打斗所致,也可能是某次重伤的后遗症,各种病根层出不穷,他都习惯了。
夏知说的没错。天快亮了。他走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已经能清晰得辨认出门口淌出的血迹了,衬着门外的新雪,刺眼得很。
通报后,寒无见掀帘走进去。谢兰因在修剪梅枝,寒无见探头进来,花枝打到了他的额头。
谢兰因斜眼望他。从寒无见的角度看,谢兰因似乎更高大了,也更强壮,他身上还穿着厚厚的盔甲,扎起的发丝凌乱,周身弥漫着一种粗犷的气息,和他手上纤瘦的梅花格格不入。
寒无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下跪行礼,两个人对望,有些许尴尬。他们有大概九个月没见了。九个月前也只见了一次,没什么好说的,也没有睡觉。他听说谢兰因在外面有女人,只是不招进宫,他不是很相信。
谢兰因示意他抬脚:“踩到了。”
寒无见低头,后撤两步,他踩到血了。
“你在这里杀人了?”寒无见问,有些不可置信。
“没有,只是叫人把蒋宜敬的头拿过来了。”
寒无见道:“他不是反意最显眼的那个,你就这么把他杀了,反倒不能以儆效尤,可能会逼他们狗急跳墙。”
“他不是。还有其他人,我只是很讨厌他说话的口气。”
“他怎么说?”
“没怎么说。”
他不说寒无见也猜的出来,蒋宜敬写诗讽刺他比不过他皇叔谢余。
寒无见道:“你在皇城不是很安全。外面的战事还没有结束,你贸然调兵离开,根基会动摇的。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出城,你应该没有带多少人?我估计最迟三天他们就会围城,谢辞可能有这个打算,这是我猜的,我在北门有一些老相识,他们应该……”
“别说了我不想听。”
寒无见没有闭嘴,“别拿自己冒险。”
“只有废物才会则安之。”谢兰因重重坐到铺了厚毡的榻上,朝寒无见伸手,寒无见走过去,谢兰因拍掉他头发里夹的雪,“雪早就停了。你去哪里了?”
“没去哪儿,随便看看。”
谢兰因布上厚茧的手掌蹭着寒无见脖子上薄薄的青筋,“你最好说实话。”
“去看了看父母。”寒无见略微停顿,说得很虚浮。
“哦。”谢兰因心领神会地露出笑容,“你放心,我暂时没有要把你父亲的头砍下来摆在花瓶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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