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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春(274)

作者:惊世柴 时间:2023-12-14 11:27:28 标签:强制 年下 虐恋 狗血 群像

  寒无见继续往里走,什么时候黑猫消失了,这是一处地宫密室,连着不知道哪个寝宫,慢慢地试探方位他大概知道了。

  里面跟外面一样寒冷,只点着一只长明灯,苍白的火焰在他进来的时候跳动了一下,像一只淡漠的眼睛,灯后是一副石棺,比寻常棺木大上一些,棺旁散乱着一些琐碎物什,窄头刻刀,匕首,笔,几块木板,碎掉的玉片,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墙上挂的那幅画。

  寒无见进来第一眼看见了他,红衣明眸的男人,一个神采奕奕的新郎。他自己。

 

第255章 红衣白雪

  寒无见上前,想伸手抚摸这幅画,又蜷回手指。它早已完工,但他不曾见过,谢兰因把它放在这里,他本意是如何,是想囚禁一幅画,还是放进他暗无天日的心底,而二者究竟有何种细微的差别,寒无见已经无法参透了,他没有力气走到那里,徘徊在生死门的边缘地界,他也不再想触碰这幅镜子中的自己,就让它留在这里永远保持原样吧,无论他最后葬身哪里。

  寒无见收回手,眼中变得湿润,他本以为自己早已麻木,他敛眸,望着角落那几块木牌和散落的刀具,尽管他看不清那上面的字迹,他也能知道那其实是灵位,也许是不满意,有好几副,也许是不止一个人的,不管是怎样,寒无见都能预见到其中某面一定有他的名字。谢兰因只给最亲近的人亲手刻灵牌,爱或恨都一样,这是来自皇帝陛下最极致的宠爱。

  他终于还是要杀我。寒无见毫无情绪地想。亲手葬送自己最宝贵的挚爱也许真的好过让他死在无人知晓的荒野之地。

  他蹲下去,把灵牌一一捡起来,发现上面无一不刻着谢兰因的名字,这是谢兰因的灵位。都是谢兰因的位置。有一张是完整写好的,其他则是被仓促划掉了许多附加的字眼,出生、身生父母之类;也许他意识到了人最终还是归属他自己,和生前各种附庸的荣誉及他人始终没什么关系。

  还有一张在夫的位置下写了寒无见,这是寒无见勉强辨认出来的,谢兰因在写他名字的时候总喜欢把比画过分向上张扬,寒无见很容易捕捉到自己名字的尾端,最终这个名字还是被凿掉了,只剩下一些除了寒无见他人没办法察觉的细枝末节,不知道是不是谢兰因自己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或许他总归还是觉得寒无见的名字不配跟自己一起出现,无论是在宫廷起居注还是帝王本纪上,甚至是在他自己孑然一身的灵位上。

  寒无见淡漠地注视灵位上谢兰因的名字,眼泪一颗颗掉落,打湿了木牌,渗进了木板的缝隙,他的手痉挛般颤抖起来,险些让它们掉在地上,寒无见把它们捞进怀里抱住,耗尽气力般扶着坐到那口巨大的棺材旁,靠着它,把自己蜷缩起来,大声哭了出来。

  “去哪里了?”谢兰因问。

  寒无见道:“随便出去走了走。”

  “随便,是在哪里?”

  “你要把我锁起来吗?”寒无见问。

  谢兰因转过脸,毫无意义地命人把西边木格子窗前的绸帘掀起来,这样能看见外面落雪的场景,他道:“下次你想,我可以带你去那里听,不要被巡卫发现。”

  “跟自己的属下解释这一切应该很困难也很讽刺吧。”

  “你说什么?”

  “能不能别开战,”寒无见问。

  “这不算开战,这只是皇室的清洗,皇帝只能有一个人,威胁都会被拔除,这也是为了你的国泰民安。”

  “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七八万人。”

  “七八万,能和七八十万人比吗,和七八百万人呢,都是些笼统的数目,其实根本不值得比较。你只是单纯地考虑到了具体的某些人,比如说谢允父子,我那位头脑简单的谢允叔父是你幼时的玩伴之一,他儿子更是被你视如己出,怎么样,踩到你痛脚了,如果我不杀他们,将来谁又为这整个的百万人负责,你能吗?”

  “我不能,我只是希望不要不加判断地全部抹杀。你这么焦急地解决一切,我很难不想到底是因为什么,”寒无见道,“你知道景行做不了皇帝,也没法做。就算他做,也只会是个傀儡,该解决的事情一样没法解决,你根本没有在考虑他,你——”

  “我考虑他做什么?”谢兰因冷笑,“我做什么选择自然都有我的道理,你少说这些不知冷暖的陈词滥调。我知道,寒景行才是你的痛处,说了那么大堆其实根本上还是为了自己的侄子考虑,你放心,只要他还有用处,就会活着。至于其他人,你少来求情,碍眼得很,有些人必死无疑,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寒无见拉住了他的衣袖:“别杀他,不要开战,当我求你。”

  谢兰因挑挑眉:“这是你求人的方式,?”

  寒无见慢慢走向他,想吻他,扑面而来的冰冷气息,谢兰因捏住了他的双颊,寒无见以为他要拒绝,谢兰因把他推到了床上。

  情至深处,寒无见艰难而潮红地望着他,随着暗处一点点碾动,加深,他的眼泪夺眶而出,谢兰因反复用手拭去他面颊上的泪水,一言不发;寒无见嘴唇颤抖,似乎有话要对他说,他难耐地垂下头,只听见了他发出的一声微弱的申吟。

  梅花委地,积雪砌在阶下,凝着冰层,化了又聚。

  赏梅宴,寒无见没有收到邀请,但他仍然起来很早。谢兰因不在,因为寒无见三番五次的止战言论,谢兰因对他表现的不耐烦之意越来越明显,甚至再一度恢复了对李静的宠爱。

  距那日景行逼迫他作出最后的抉择也不过短短几日,他却已变得心如止水,脸上自父亲身死后始终笼罩的阴霾也散去了不少,太医甚至说他身体好起来了一些,连视力都恢复了短暂的清明,也不曾再做过噩梦,似乎把过去所发生的一切都抛之脑后,就像它们未曾发生。

  寒无见搁笔。

  冬天好像永远不会结束了。他沐浴完,穿上了那身曾被他毫不留情掷在地上的红色婚服,撩起纱帘,头一次望了一眼已经沾染上灰尘的铜镜。

  宫人为他挽住头发,一声声赞叹他非凡的俊美,寒无见稳妥地笑了笑,拍拍袖子站起来,好像他真是个要去娶亲的新郎官。

  他拉开门,望了望地上茫茫一片雪白,抬脚走了出去。

  谢兰因没想到会看到他,笑容凝固在脸上,其他人也没想到,有人不懂得随机应变,问:“他不是听说……死了吗?”

  李静站起来,又坐下去,注视谢兰因脸上微妙的变动。

  谢兰因捏紧了杯子,眯起眼睛,仿佛他也第一次看见寒无见。

  寒无见遥遥给他行了礼,然后直起身子,隔着人群向他走去:“草民寒无见特来觐见,完成我父亲一些未竟的事务。”

  没人说话,有也渐渐停了,寒无见的声音正色起来还是有些穿透力,加上他衣冠楚楚又面色俨然的模样,“我父亲历三朝元老,位极人臣,祖辈累世公卿,诸位有见,若有偏颇也在情理之中。他死不得其所,然而确属误会一场,无见没有要为此挑起纷争的意思。还有最后一点,”他走至谢兰因跟前,声音里夹杂着枝头落雪的声音,“我父亲他弄错了,陛下确属皇室正统,陛下人中龙凤,无出其右,无见深感敬重。我与陛下的谣言甚嚣尘上,我因病久不能澄清,今日特来请命,无见斗胆敬陛下一杯,以了此憾。”

  谢兰因望着他,语调又冷又随意,甚至带上了千篇一律之后的厌倦:“你来做什么,丢人现眼?”

  夏知刚知道寒无见居然这边来了,一路小跑,果然还是没赶上,只能在一旁干站着喘气,这寒无见也真是,陛下刻意藏了他那么久,他硬要出现地这么生硬,简直就是打皇帝的脸,变相地昭告天下他要做什么。

  谢兰因用近乎二人才能听到的语调道:“不是说要给自己父亲守丧吗,果然,某些人除了身体不诚实,心也变质快得很。寒祁之死的冤,他若知道有今天。你这身衣服扎眼得紧。”

  寒无见伸手,就有人把酒壶和酒盏递了过来,寒无见稳重地倒酒,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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