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离开你,兰因,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只是想把这一切说清楚。没有人逼我,我是自愿留在你身边的,我也不想欺骗你,我以后再不骗你,我发誓。我求你放过他,不是因为我跟他有私情,我跟他真的什么也没了。”
谢兰因神情渐渐冷淡,酒意在他眼前蒙上的烟雾也逐渐消散了。
“你跟他什么也没有,为什么不允许我杀他呢。”谢兰因伤神望着他的脸,“你还记得他把我害成什么样子吗?他差点杀了我,还让我们两隔。为什么我不能杀了他?”
“对不起,兰因,”寒无见低头,“他是个疯子。兰因,我真的,你知道,他的话都不可信。”
“如果我一定要杀他呢?”谢兰因冷了声调。
“兰因,我真的求你了。也许还有什么别的……”
“我说了不要求我!”谢兰因揉了一把头发,碎发被汗湿透,又冷却,一如他曾滚烫的心。
“对不起,”谢兰因恢复了些,但声音仍旧克制而冷淡,他也许想表现得从容一些,但却显得越发冷漠。“我没有要怪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就这样吧,让我一个人再好好想想。我想想……我们别再提他了好吗……算了我回御书房了。”他快速说完,起来穿衣穿鞋。
“兰因,都这么晚了……”寒无见紧张叫他,谢兰因没有回应,衣服随便一穿就出去了。
寒无见靠到桌角,用手帕擦拭顺着小腿线条下滑的液渍,他当然知兰因恨谢余,是入骨的仇恨,混杂了太多其他的东西。恩怨何时能了?他不是兰因,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他亦对他心疼至极。只是兰因又如何考虑他心里的为难……寒无见忧心忡忡,半夜未睡。
第二日,天亮,寒无见起来得晚,宫人帮寒无见梳洗,公主又来请他。寒无见这次没多少犹豫,过去了。
他已经做好要和公主谈事的准备,甚至是带着警惕心的。如他自己所做的决定,他绝不出卖兰因。
结果让他意外的是兰因也在,他和公主聊什么,似乎还很开心,脸色比寒无见好很多。
“阿见啊,你来了。”谢池扶了一下珠花,笑得灿烂,“总算是盼来了,这枝头喜鹊都叫了好几轮了。别瞪着好奇的眼睛,我和陛下在说讲经的事。我们都认识一位圆空大法师,他除了讲经博学,他庙里供的香也灵,保平安的,所以陛下想着去给景行供些香火钱,你觉得怎么样?”
宫人把铺了软垫的椅子搬过来,寒无见坐了,惊诧道:“景行……生辰是快到了。陛下不会要给他过吧?”他说笑一般,“他不值这个福分。”
“姑姑舌灿莲花,把好话都说尽了。”谢兰因笑笑,脸上不见一丝昨日失神失态痕迹,看向寒无见的眼神淡淡,“方才考过了景行,甚得朕心,他是你侄子,稍微办一办宴也是值当的。就这样吧,”他一拍膝盖,“照往年皇子的例来。”
寒无见一时不知道究竟有何意。照理兰因跟景行不甚相熟,甚至不大相容,兰因怎么能轻易就以皇子之礼待他……
旁人都在,很多事不好细说,谢兰因也是顺道,很快走了,走前寒无见扯了下他的袖子,后者没有回应,寒无见心凉些许,不住回头,谢兰因走得匆忙。
公主看在眼里,把茶上浮沫用盖子推开,笑:“舍不得什么?未必需要时时刻刻都守着,多腻啊,苏北,你说是不是?”
叫苏北的男子笑着接话:“不敢妄议君主之事。”他生的年轻俊美,想是公主的新面首。寒无见不知怎的想起了煦华。
谢池笑骂:“胆子大些,陛下不在。”其他人都捂嘴笑。
苏北道:“那自然是: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寒无见不想同他们打趣,看了好几眼谢池,后者像是终于意识到正事,吩咐人退下。苏北领命,带人下去,换了陈相因进来,把门关上了。
“别关死,”谢池用手扇了扇,“这什么香能熏死人。加上炭火,烟火燎气的,难闻死了。都怪你无见,好东西都送你那里去了,宁滥毋缺。我们这些仅存的后宫女眷啊就遭罪。”
她说起后宫女眷,寒无见想起太皇太后的死讯,道:“您母后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您节哀,公主。”
“这有什么?”她把玩手里的戒指,“她死的安详得很。这年头别说皇室了,天底下能这么安静死去的人能有多少?大魏开国以来二十几个皇帝,坐稳了位置两年以上的,不是疯了傻了就是死于非命。唯一一个长寿的是个傀儡君王。先帝——当然是说我父皇景常帝,别看他年号取得不怎么样,给我们这些皇子公主取名也是随便,他刚开始可不是草包……对,阿见知道,这就不说了。
“总之,他活的最老最久,但活那么老有什么用?只是变得更丑更让人讨厌。可能男人总是很少注意这些吧,他们为了活命什么都能抛弃,活到那种岁数不说无耻,简直是丢人现眼。……
第156章 生辰
“……老了什么都没了,头脑和心灵也都失去了,眼里就只剩下那些白粉和修仙。他也是死于非命,这就不用问我怎么知道的了,这不是皇室习俗,很可能是生来便有的,每个人都有。至于我母后,”她换了个慵懒的姿势,拢了拢头发,“她没有像德淑皇后一样被绞死在她儿子面前已经很幸运了,生前也算是养尊处优,荣华富贵。现就留我一个孤苦伶仃在人间这滩泥里遭殃。你们爬起来甩的泥点子都在我身上。你说是吧,相因?”
陈相因道:“公主,还是少讲这些吧,跟他说您的计划。”
“好吧,你瞧,我也老了,就是容易得意忘形,废话连篇。至于计划嘛……真的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谈什么计划。”她笑得狡黠,还有一种对方一定会上钩的势在必得。
寒无见道:“您但说,我听着看看。不会出卖您。”
“我要是怕你出卖你也不会在这里了。”公主抬手,示意换茶,陈相因只得从令。
“我去卖了点人情,疏通些人事。不过半月就是景行生日了。他是个好孩子,陛下也喜欢他。那两天鱼龙混杂的,某些事难免要出错,也没什么人看着。您知道这种事吧,”谢池轻飘飘道,“阿见弟弟做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们有的忙自然需要阿见弟弟来通融了,你又是那么得圣心。”
她想在当天劫狱?这太冒险。寒无见道:“公主,无见今日来,没有要奉劝公主什么的意思。只是想来告诉公主,无见一直是那句话,不想牵扯太多朝堂之事。”
谢池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陈相因感到他不可理喻,插嘴:“你真不管了?想让谢余自生自灭吗?”
公主抬手阻止陈相因,与寒无见和气地笑:“我知道你心里向着陛下,不想做背弃他的事。这也是自然,你们就差临门一脚做新婚夫妻了……”她打住,装作不无遗憾道,“那就只好这样了,无见弟弟,我们自己再看看吧。”
寒无见知道她赶人了,遂站起告别。
门再次关上,陈相因锁眉:“他为什么不想救谢余?”
公主给自己换茶喝,“他不是不想救谢余。”
“什么意思?”
公主唏嘘一声:“他不想谢余牵扯进复国之事里。所以不肯与我们为伍。如何,这茶,会不会放老了?”
“还好吧,你怎么就爱这封。”陈相因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所以他想单独做事?”
“未必。”她一笑,“他既不肯背弃谢兰因的信任,自然是想着求他,‘融化坚冰’?那句话是不是这么说的?别笑,听起来是天真,做起来也难。但我这无见弟弟多的是耐心和毅力。他又最顾全大局,少不得要牵扯那些止战的言论。我兰因侄儿又把他放在心尖尖上的……谢兰因进来时的脸你没瞧见吗?故弄玄虚的掩饰,估计这几天都被烦的睡不好吧。”
上一篇:金羁
下一篇:布卢瓦城来的漂亮朋友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