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戈练兵晚归,沿着九曲石桥绕过池畔花障,遥遥地便见窗棂间一笼温煦烛光,鹅黄窗纸上透着个俏丽旖旎的人影。
他心思一动,不走正门,到了粉墙根下,对着窗牗敲了敲。
里面的人听见两声响动,便搁下笔。夜深露重,林晗取了件衣服披上,碎步到窗户前,拨开插销,即有月色泄入,映得脸孔如同白璧。
他怔怔地盯着卫戈逆着月亮的容颜,迟疑道:“今天怎不在樊川。”
“说好了陪你的。”卫戈索性跃上窗台,不羁地坐着,捏住林晗覆在窗上的指头亲了亲,“许久没亲热,想我没。”
林晗一赧,作势关窗户,道:“我说为何突然回来,原来是想那档子事。”
卫戈眼明手快,挡住他小臂,朗然一笑:“含宁别动,我有东西送你。”
林晗不动声色地咬着下唇,抬眼盯着他,目光粼粼。
他忍不住捧起他脸颊,俯下身子亲近地磨蹭许久。林晗任由他亲昵,肌肤厮磨之下,逐渐脸腮发烫。方有些动情,卫戈乍然分开,卸去身上甲胄,只着一身鸣珂色袍子,燕子般矫捷地落在地上。
池水光亮如鉴,盛满皎洁月华。卫戈使出一招登萍渡水,踏入千百柄红白相间的菡萏之间。月下水中绿波翻涌,微风荡起衣袂袍摆,少年宛如凌风而行的仙人。
林晗一时恍然,回过神,卫戈已携着一茎粉蕊琼瓣的荷花归来,将含着清露淡香的花朵献到他跟前。
“又想出这些花里胡哨的哄我开心,”林晗接过荷花,凑近了轻嗅,月色之下,衬得人比花清丽,双眸更是含情带怨,欲说还休,“大忙人,还不如多抽些空陪陪我,省了你钻研献宝的心思,这样美的花,可不是随处就有的。”
卫戈笑道:“酸成这样?这几日委屈坏了。这就来陪你。”
他一跃进了屋子。林晗却攥着莲花茎条,小步后撤些许,不悦道:“我说的陪,是让你多跟我在一块,只是说说话也好。不是要你专挑晚上来,睡一回又走了。”
前几次见面也是在深夜,时间仓促,两人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双双入帐。卫戈净折腾他了,天亮就不见人影,让林晗守个空床。
三番五次都是如此,林晗便有些郁堵,闲暇时胡思乱想,觉得卫戈真把他当个姘头似的,只顾着玩,玩舒坦了,就抛在脑后不管了。
卫戈连连认错,牵起他一根指头细细啄吻,道:“含宁别气,真不是故意冷落你。”
林晗轻哼一声,抽了抽手指,动不了。卫戈顺势勾着腰肢,拥着他坐在桌前,取了三两个小盏,对月酌酒。
“光喝酒没意思,”林晗摁住他手腕,笑若桃李,“来联诗。”
卫戈一愣:“这我可比不过你。”
林晗抬起指尖,点点他唇瓣:“比不过就受罚。”
卫戈举杯便饮,被林晗慌忙按住。
“你好没意思!还没开始呢。”
“反正比不过你,先自罚三杯。”
林晗夺了他酒盏,兀自喝光剩下的,望了望窗外沉寂的大夜,低头吟咏:“霜凝天水碧。”
卫戈想了想,接下一句:“月霰广寒香。”
林晗眼睛一亮,笑道:“这不是挺好的。不过还没到八月呢,哪门子桂花香了?”
卫戈抱着他蹭了蹭,低哑道:“在你身上。”
林晗目光流转,搁下酒盏,跨坐在他腿上,抚着绝美的脸孔,轻声接道:“玉腻芙蓉冠。”
说罢,他便觉得腰肢一重,股间与他贴得更近了些。
一股情热笼在二人之间。卫戈含笑看他,不轻不重揉着后腰,磨得林晗直喊痒。
“新酥弱柳秧。”
林晗抿了抿唇,嗓音细微:“越来越不正经。”
“不接着对,就是认输了?”卫戈轻声道,“要受罚的。”
林晗眼睫微颤,柔顺地看着他,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卫戈捧起他的脸,浅尝两口,便开始攻城略地,吻得他秀鼻翕动,热息连连,像个木偶似的任人摆弄。
彼此身躯紧贴。林晗眸中泛出泪色,推了推铜墙般的肩头,细语道:“痒……”
一只热烫的手心钻进他发间,动作一番,墨黑的发丝倏然散开,倾泻而下。卫戈贴在他耳根亲了亲,沙哑难耐地问:“要夫君抱你么?”
林晗歪靠在他怀里,青丝铺散如绸,轻轻点头,溢出声鼻音。
“嗯。”
亲昵的吻落到林晗鬓边。卫戈又在他耳尖蹭了蹭,低声哄道:“衣裳解开,自己.坐.上来。”
林晗一手攀上他肩膀,一手寻到衣带,指节一勾,襟前便滑开一片。他手抖得厉害,扯了半晌,才松开绸袴。
蜡烛烧得炽烈,火光盛如流霞。云雨一路,摇荡颠簸,他腿上一丝不挂,一只脚晃悠悠翘着,宛如月弓,另一只踝间堆着未褪尽的亵衣,凉风从窗户灌进来,激得身子一股股颤栗。
林晗逐渐分不清,身上激越的震颤,是从抵死缠绵的骨血里涌出来的,还是沁凉的寒风掀动的。
喘得太久,他的嗓子干涩发痒,从卫戈身上下来第一件事,便是大灌几口清酒,却喝得太急,捂住嘴巴咳嗽。
卫戈给他披上衣裳,垂目欣赏垂曳衣摆下两条修长如玉的腿,隐约瞥见腿缝边一丝洇湿的晖泽。
“明日有闲暇,跟我一块出门?”
林晗腰肢酸软,在榻上坐着,道:“去做什么?”
“游山玩水。”
他轻嗤一声,捧着酒杯满饮两口,答道:“不去。我明日有约。”
卫戈跟到他身边,好奇地问:“明日休沐,还有公事?”
林晗长叹一声,攥着杯子把玩。
“还不是王凝。檀王的事一结,他便闻着味来了,给我递了帖子,请赴明天的‘消夏临水宴’。”
“你不是说,要把他查办了?”
“原本是那么打算来着。既然他有心与我结交,还不如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卫戈沉默一刻,眼带深意:“含宁,王家跟檀王怕是关系匪浅。王凝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巴结你,小心为妙。”
第200章 奇货可居
他这番话让林晗想起来件事,问道:“王经如何了?”
卫戈与他并肩坐着,取了根绸帕,握着他细腻的足踝,分开两腿,认真擦拭腿根。
指掌探到股间,林晗腰窝一软,忍不住抖三抖,轻轻咳了声。他往床帐中缩了些,身子微微后仰,两臂撑着褥子,就着一副门户大开的模样说正事。
“后悔啦?”卫戈问,话里惋惜,“王御史是难得的好官,是忠臣。”
林晗皱眉:“我又没错,后什么悔。”
卫戈犹豫片刻,道:“含宁书读得比我多,应当知道秦王。”
林晗深吸口气,闷声道:“唐太宗?”
卫戈扔了绸帕,叹道:“要我说,古往今来雄才大略的帝王,无人能出其右。可你知道,他的皇位是怎么得来的。”
林晗嗤之以鼻,道:“三岁小孩都清楚。玄武门之变,杀……”
未脱口的话卡在喉咙,林晗脸色一沉,抬脚轻轻踢他一下,警告道:“你要是敢提檀王,我就跟你没完。”
卫戈笑吟吟地凑到他身侧,把人搂了个满怀,道:“不提他,我们讲故事。”
林晗面色阴郁地听着,卫戈讲的便是武德九年,太宗即位之初,与兵临城下的突厥签订渭水之盟的旧事。
“秦王自少年始,一路南征北战,战无不胜,唯这次成为莫大的耻辱。究其原因,还是那四个字。”
林晗耳朵听起了茧子,敷衍地靠在他怀里,一字一顿:“得位不正。”
卫戈安抚似的把人搂紧了,贴着额角亲几下,补充道:“天下离心。”
林晗沉重地闭眼,呼出口气。这八个字像是重锤一样,狠狠击打在他脊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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