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晗点了点头,问道:“王兄,你在奉陵多年,可知道白莲教总坛位于何处?”
他此行就是冲着白莲教,要救出母亲和玉善郡主。林晗看穆惟桢似乎还不知道玉善被妖人劫走的事,也不主动提说。
穆惟桢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什么?”林晗一怔,“白莲教的总坛不就在奉陵么?”
“是在奉陵不错,”穆惟桢神色无奈,“但妖教行事隐秘,至今没有暴露总坛的确切位置。不过……查怒川水寨的时候,查到些他们与妖教勾连的线索。假如能攻破水寨,兴许能有些眉目。”
两人在灯烛下说了一会儿话,有军士进帐来送早膳。林晗刚吃了两口,令官急匆匆地来报,穆惟桢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楚王忙得脚不沾地,叫人进来悉数禀明。林晗一边喝粥,一边竖着耳朵听。
“怎么回事?”
斥候交掌拜道:“禀报楚王,卑职沿岸查探了数里,南岸七里外深山里有个小村,据村中妇孺说,常有些匪寇到他们那去抓人抢粮。”
穆惟桢面有愠色:“可是十八寨的水匪?”
“听村人描述,十有八九。”
穆惟桢点点头,屏退了斥候。林晗放下筷子,道:“水寨设在江心,里面的人都要吃饭,所以跑到人家村中抢粮。抓人么,大概是抓去做苦力。”
穆惟桢端起变凉的粥碗,轻叹道:“找几个机灵点的,看看有没有法子混进去。”
“何须王兄费心呢。”林晗笑道,“我这次到奉陵,就是来给王兄分忧的。”
穆惟桢方要喝粥,听了他这句话,端碗的手顿在半空,看向林晗,微微挑起眉梢。
“那本王岂不是要对你说声谢谢?”
林晗听出他讽刺之意,垂头叹道:“王兄,灵州那次形势所逼,是我不对,我知错了。今非昔比,你宽宏大量,千万莫与我一般见识。”
“行了。”穆惟桢秉性宽和,也懒得计较太多没意义的往事,“这回你我站在一边,你莫要给我惹事。”
林晗会心一笑,刚要开口,帐子外又吵吵嚷嚷的。他听到些说话声,连饭也顾不得吃了,连忙起身去看,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一时间喜不自胜。
“卫郎!方公子!”
卫戈听见他的呼唤,眼角立时染上温煦的笑意,从一匹雪白骏马上下来。林晗连忙拽着他的手掌,把两人请进大帐,正要对穆惟桢说话,便听楚王轻咳一声。
林晗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犹疑道:“怎么,都是老熟人?”
卫戈看着他笑:“喝过酒。就是长公主府上那回。”
方黎昕跟穆惟桢认识得更早,他往年走南闯北到过奉陵,与楚王有过几面之缘。
“那正好,既然你们都到了,不如先办正事。”林晗说完,朝帐子外唤了一声,“锦儿,你也过来。”
姜锦迟疑了一瞬,步履沉稳地进到帐中。等人到齐了,林晗便对穆惟桢道:“王兄,方才说到卧底十八寨,此事关乎成败,需得慎之又慎,最好派高手前去。此时此刻,想必军中无人能胜过在座几位。”
穆惟桢有些讶异:“你也要去?”
“自然要去。”林晗笑道,“我,卫戈,方公子,还有锦儿,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第86章 起名大师魏富贵
此话一出,其余三个被他点到的都有些愣,几双眼睛齐刷刷地往林晗身上戳。他轻咳了一声,道:“十八寨易守难攻,若照寻常的办法做,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这法子虽然剑走偏锋,但也可行。除此之外,你们还有别的主意?”
穆惟桢沉吟片刻:“你要是出事,裴信会跟我没完。”
卫戈主动请缨:“我去就好了。”
锦儿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眼巴巴地瞅着林晗。方黎昕左右看了看,抓了抓额头:“你们在说什么呢?”
“那怎么办,你们又想不出别的主意,”林晗满脸焦急,“再拖下去就过年了!”
穆惟桢皱眉劝道:“攻城之道你又不是不清楚,围城十月攻下算是快的,着什么急。”
林晗气恼地跺了跺脚:“我娘被白莲教抓走了!”
楚王一怔,手里的碗一歪,神色凝重地看向他:“那你……想好怎么混进去了?”
林晗思索一会,大致有了眉目。既然要混进水寨,那么一定不能大张旗鼓惊动对方,他们四个人刚刚好。其次,十八寨与官军对垒,必然会想法设法地修葺防御工事,那么就需要抓人去寨子里做苦工。
穆惟桢盯着换上布衣的几人,眉头拧得像绳结。
“你们哪像是水贼,”楚王看了直摇头,“贼要是看见你们,隔着几十步就得溜。”
林晗摸着下巴端详半天,眼神不停地在卫戈身上流连。穆惟桢说得不错,他们的气质都太过正经,一眼就知道绝非常人。
他摸了摸卫戈的脸,替他抚平襟前的衣褶,道:“楚王说的是,尤其是你,怎么如此正派?你下流点。”
卫戈从未听过如此古怪的要求,脸上霎时一红:“你这也太难为我了,怎么下流?”
这确实是个难题,林晗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凑过去在他肩侧咬耳朵。
卫戈听完他的耳语,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似乎比刚才还要害臊。林晗无能为力地捂住额头,叹道:“算了,要不你留在外头接应我们。”
卫戈一听他如此说话,揣摩须臾,立时融会贯通,朝他露出个油滑痞气的笑,看得林晗顿时打了个寒战。
“不错不错,就是这样!”林晗握着他的肩膀大笑两声,“真聪明,开窍了嘛。你给他们俩也说说,怎么学的?”
卫戈神色极为不自然,犹疑着不敢开口。林晗晃着他的胳膊催促,他被逼无奈,只好开腔说老实话:“也不难,就是想着你,情不自禁学出来了。”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吃力地憋着笑。林晗的手臂一僵,脸上的神情也凝固了,不解地问他:“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下流?”
卫戈百口莫辩,弱着声道:“明明是你让我……”
“好了,”楚王出言调和,手指挡了挡嘴角,“我看你们四个都颇有慧根。待会让人给你们一艘货船,就扮作盛京来的客商,诈水匪来劫船,也不需跑到人家村子里。”
林晗对着三人反复地打量。锦儿还是太正经,眼神凌厉,总感觉下一刻就要跳起来打人,他便让他低着头,尽量不要看别人。方黎昕太过正直,好在悟性高,三言两语就掌握了做匪徒的精髓。
计划敲定,事不宜迟。天还没亮,林晗带着三个乔装打扮过的人往上游出发。转过几道峡谷,出了断江陵水域,他们便弃了战马换船下水,顺着怒川漂流而下。
航船漂行许久,走的正是最容易被劫掠的险路。两天后的夜间,断江陵峡口遥遥在望,货船还没到匪寨地界,他们便被人盯上了。
林晗卧在一堆杂物中间,懒得起身,朝船舱外唤了一声:“情况如何,来了多少人?”
卫戈应了一句,从外头进来,道:“三条船,天太黑看不清人数。怎么办,要不要陪他们演一演?”
林晗点点头:“当然,不能让他们轻易得手。锦儿,上弓箭。”
大梁几个世家都是武勋世族,因而好勇尚武,在朝堂的影响之下,民间亦是崇尚武力,即使是南北走商的人,也会带着刀兵弓箭防身。
话音一落,姜锦便去到船尾。林晗听见几声连珠似的弦响,水匪们却不见有什么反应。卫戈在他肩上拍了拍,道:“火折子给我。”
他依言给出火折子,卫戈转身便走,几步跨到船尾。不出片刻,林晗听见江上响起一片下作的骂娘声,闭眼叹了声,便知道卫戈钓上了鱼。
江上刮着大风,追来三条船,一条着了火,北风一吹,立马变作了火船,上面的人纷纷跳水逃生。另外两条船上的水贼们群情激愤,骂骂咧咧地直追了上来,林晗听着嘈杂声越来越近,起身到船舱外查看,便见无边冷夜之下,贼船头一排排明晃晃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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