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些了,以后还早着。”
林晗坐在榻上,侧对烛火,抬指抚了抚眼角,慢腾腾点头。
卫戈出了卧室,不一会带着盥洗的物事进门。林晗便道:“都要做郡王了,还老是干这些。”
“我把人都打发走了。我们两个住的院子,有我们就够了。你想要什么,告诉我就行了。”卫戈道。
林晗会心一笑,除去靴袜。沐洗一番,卫戈灭掉烛火,拥着林晗入帐。林晗伏在他身侧,浑身被暖意包裹着,不住地亲昵蹭动。
卫戈牵着他的手,十指紧扣,把人轻柔地摁倒。两人鼻息滚烫,隔着幽蓝的夜端详彼此。
情人之间仅是眼神交融便旖旎香艳。林晗耳根发热,低低地喘了声。他的手被牵引到身前,在卫戈的操纵下拨开衣襟。
肌肤暴露在微凉的夜里,指甲轻轻搔过,林晗不禁打了个寒颤。
“桓儿……”
相握的手紧了紧。
“我在。”
温暖坚实的躯体覆上前胸,颈侧落下细密的吻,一阵瘙痒。林晗偏过头,压抑着喘气。
“别再说娶亲的事,”卫戈道,“喜欢你一个就够了,我这颗心,再也装不下别人。”
第256章 上京
倾诉真心的话早就说过多次,可林晗听了依旧会心旌摇荡。
他故作欣慰地笑了笑:“难不成你还真要入后宫当娘娘,一辈子守着我?”
卫戈眼中怔愣。
林晗动了动腰,环着身上人腰肢,闭眼低吟了声。
夜风碰响了窗棂,树影婆娑。
“你才说……志在天下,万万不可为了我荒废一生。”
卫戈:“只要你一句话,不论有多远,我都会到你身边。”
林晗眼皮动了动,无暇思索,额间颈上浮起细汗,身上烫得像是烧着了。良久,他才找回些神志,周身疲软,犹如在海上漂泊久了,被潮汐推上礁岸,懒洋洋地躺在沙石上舒展手脚。
一夜很快便过去。翌日一早便有人来禀报,贵客十皇叔到了。
惠王是当康长公主亲兄弟,那就是裴桓亲舅舅。冠礼本应由宗族中的长辈主持,可惜他生父叔伯都早已离世,这才邀请舅舅前来。
惠王德高望重,当初林晗流落民间,便是他代掌监国大权。
卫戈以为这样的人物会是个老成持重的老头,到排云殿一见面,惠王不过而立之年,生得凤表龙姿,尊贵不凡。气度却是亲和,谈吐温润动听,举手投足皆是平易近人。
当康长公主极为高兴,忙将卫戈唤到跟前:“快来见过舅舅!”
卫戈偷眼瞧了瞧林晗。林晗眉头一动,朝着惠王示意。
惠王一身紫蟒袍,眉心一颗丹砂小痣,气定神闲地坐在殿上,好似月窟仙枝一般的人物,温柔地注视着两个小辈。
卫戈款步上前,庄正行礼:“拜见舅舅。”
惠王神采奕奕,柔声道:“不错,有姐夫当年的风姿。”
长公主笑着说:“当初舅舅与你父亲一同驰骋疆场,可谓生死之交。你父亲还在时,也常与舅舅聚在一处,饮酒喝茶,谈天论地。多年未见,舅舅一直挂念你,这回主动问起成人礼的事。”
惠王朗然笑道:“以前的事不提了。冠礼之后桓儿便可执掌军务,参与朝廷大事。”
卫戈看向林晗,后者对他眨眨眼,淡淡一笑。
怪不得他与他说冠礼含糊不得,诸侯士族都得行了成人礼才可从仕,否则在旁人眼里就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惠王的目光紧跟着落到林晗身上,和言细语:“含宁也在。”
“叔父。”林晗上前一拜。
惠王点点头:“瘦了许多。上次见你还是在宫里,世事难料啊。”
林晗垂下眼睛,抿唇不语。长公主察言观色,适时地解了围,道:“我已经让筮官瞧了日子,十日后恰好就是吉日。这十天府中就斋戒沐浴,到吉日便行冠礼。”
惠王:“姐姐安排得妥当。”
殿外有人来报:“独孤夫人与子玉姑娘到了。”
长公主乐得合不拢嘴,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快请到偏殿好生招待。唉,今日热闹,都一块来了,瞧我,手忙脚乱的。”
惠王朝卫戈道:“桓儿去陪你母亲待客,我这里不必麻烦。”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惠王有事要和林晗单独说。
卫戈眼底藏着担忧。林晗压低了声,道:“去吧,我没事。”
长公主有意无意地敲打:“还不过来,舅舅在朝中多年,你还有许多要向他请教的。”
卫戈只好妥协:“待会再来拜见舅舅。”
惠王从容颔首:“去吧。”
殿内脚步窸窣,眨眼间人都走干净了,只剩林晗与惠王。
惠王朝对面抬了抬手,道:“含宁坐吧。”
林晗依言坐下。惠王摆弄着几案上的茶具,翠碧的清茶淙淙注入杯中,热气芳香荡溢而出。
“叔父有什么要与我交代的?”
惠王打量着他,笑道:“你这直爽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林晗浅浅一笑:“只是想替叔父分忧。”
惠王不言,递给他一盏清茶。林晗捧着茶水慢吞吞呷着,灿烂的日辉透过一扇扇高大的殿门落进室内,窗格的影子随时间的流逝缓缓倾斜。
热茶饮完,惠王终于开口:“你这次回来,是带着兵马的?”
林晗道:“叔父当真料事如神。”
“你的兵马要往哪去?”
林晗抬眼,暗中揣测他的心思。惠王浸淫朝堂多年,喜怒不形于色,不论何时都是一副亲和的模样,难以看透。
“含宁,你手下的军士都是各州良家子。本国的兵马应当抵御外族,你怎能让他们向同乡手足挥刀呢?”
好个惠王,一句话便把他问住了,暗指林晗兴的是不义之师。
林晗笑道:“惠王这便说笑了,含宁何时说过要起兵?我若要起兵,应当留在凉州才是。”
惠王沉吟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你与裴信、聂铭等人都不明白一个道理。兴师动众,搅得生灵涂炭,永远是下下之策。若你与朝廷有误会,解开便是,犯不着到了广发檄文,针锋相对的地步。”
林晗故作惊诧:“晚辈斗胆,十皇叔是为安太后做说客的?”
惠王皱了皱眉,语重心长道:“你与她,本王哪一边都不站。我只为这天下苍生的安宁。各道州县镇,再也禁不起兵祸了。”
“既然为了天下安宁……”林晗道,“皇叔怎会坐视安氏干预朝政?”
“皇帝久病在榻,现今能有个人出面拿主意,已经算是大幸。”
林晗只觉荒谬:“那也不能由着她乱来!这安氏压根就是把大权当做培植党羽,铲除异己的工具了!安子宓这样的庸人能领兵出征,简直是天怒人怨。”
惠王沉默良久,眉间蹙起道道沟壑。
“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发檄文,做出要与他们决一死战的态势。你若有不满,说出来就是,告诉我也行,有我替你与朝廷斡旋。”
林晗挑了挑眉梢:“叔父的意思是?”
“等桓儿冠礼后,你二人便与我一同去盛京吧。”
林晗干笑两声,不置可否。
惠王温声劝道:“含宁,朝廷知道你们各路诸侯颇有怨气,不光是你,还有楚王,他也对安氏干政颇有微词。”
“叔父身为宗室,难道就心安?”林晗皱眉问,“这天下究竟姓安还是姓穆?”
惠王斟酌片刻,面带忧色:“纵是心不安,又当如何?实不相瞒,我往年也同你们一样一腔热血,当初才和桓儿他父亲一同起兵清君侧,结果呢,不过是两败俱伤。燕云之乱朝廷元气大伤,惨死的将士百姓又何止千千万,那等人间炼狱,本王实在不想再看到了。”
林晗沉重闭眼:“叔父,天下之事,不破不立……”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