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将机关鸟放飞,将自己已经控制住三千羽林军的消息传出,很快得到了殷无极的即时通讯。
“前往大狱支援,阻止叛军劫狱。”殷无极的命令很有针对性,既然叛乱者要他左支右绌,三路起兵,他就调兵分头堵住,等自己腾开手。“魔宫的金吾卫,本座自能处理。”
“萧珩那边呢?”将夜问。
“那家伙脑有反骨,油滑的很,向来都是两手准备。他会是孤身入帝京,分毫后手都没有的人吗?”殷无极面对此起彼伏的叛军,并未惊慌,反而十分镇静,“你且看着。”
今夜不详,当金吾左卫闯入右相府邸时,却见这里早已空空如也,连个仆从都没留,全从地道里撤了干净。
“给我搜。”为首的大魔是金吾右卫副指挥使,是中高层的将领了,见程潇脚底抹油,他怒火高涨。
“都是程潇那鳖孙,出卖我老父!邀他饮宴,又暗中通报将夜那走狗——如今我等不得不反,这都是程潇这厮的错!”
程潇的右相府没来得及搬走的豪奢古玩,金银珠宝还有许多,他全留在这里迷叛军的眼,果不其然,抢掠者甚众。有人将珠玉链子串在枪杆上,有人塞满了包裹,都要溢出。以金银玉石喂豺狼虎豹,倒是拖慢了他们一阵。
副指挥使登时知道被耍了,他出身大魔世族,世族往日被殷无极压的死死的,君王统一北渊,开魔国,威望极高,根本没什么活动的空间。
为了争取他们的拥护,殷无极又作了妥协,把他们的勋贵子弟扔进了中央禁军,给了资历、地位与官途,以一位强势君主的角度来看,算是宽厚仁爱了。
但谁料到君王失踪在风波海,如此不稳的朝局,难免让他们产生不臣之意,也暗地里密谋过,只是,今日叛变绝非用心筹谋的结果,而是赶鸭子上架。
他们在朝中多年经营笼络的人脉都被君王抢先下狱了,指不定就择日处斩,还能等什么?现在不反,等殷无极杀爽了,就真的保不住命了。
他恼羞成怒道:“儿郎们,程潇那老狐狸奸猾,今日杀不了他,就放火烧丞相府!老子烧了他的府邸基业,不信他这种贪财的家伙不心痛。”
说罢,他长臂一挥,右相府火光冲天,映亮了天际。
“第一颗棋子,放在见微宫。”
狡兔三窟,程潇坐观风雨,见自家烧起来了,他也付之一笑,似乎并不着急。他甚至还能悠闲地翻看各重天的城池地图布防,不紧不慢地排兵布阵。
他将黑子放在九重天地图中心,自言自语道:“我将陛下引到右侧偏殿相见,拖延了一点时间,这个时间差足够断了魔宫正门通路。在巨响吸引到陛下时,就能隐藏真正的目标。见微殿是中轴线第三宫,陛下去正门查看情况,一时摸不清现状,就有办法在见微殿,劫了真正的目标,陆相。”
很显然,他清楚那道在见微宫突袭陆机的埋伏,甚至,这可能就是他出的计策。
被逼急了的大魔世族想要抹去罪名,尤其是好好“指导”史册编撰工作,免得自己因为谋反篡权激怒天下,就得将亲自沾手本案,且负责史册编修的陆机杀了。
而且,陆机近日负责拟旨,想要矫诏,必然要从见微殿获得君王印章,才有说服力。
他拣出一颗放置于见微殿的棋子,“纵然陛下实力最高,以一当万,倘若多处起火,他也只能选择先灭一地之火。”
以魔君之尊,他饶是有绝强武力,也不能轻易下手灭掉那些跟随虎符“清君侧”的中下层魔兵。因为他们只是听命行事,屠了他们,只会引起连锁哗变,无异于自断臂膀。
“陆相,现在待在权力中心,负责君命的上传下达,才是最危险的。”程潇看着宫室的地图,慢条斯理地笑了。
“你数百年来负责人事调动,于多少人有知遇之恩,恐怕你自己也不清楚。在文臣之中,你这个天子宠臣甚至得了个诨名‘陆半朝’,朝野内外,乃至军中,多少都得卖你几分面子。所以,无论是谁要篡权,都会绑着你上战车……”
程潇浸淫权术甚久,最能嗅到风险的味道。此时他脚底抹油溜了的原因,从闯入他家的金吾卫的痛恨可见一斑。
“魔宫三百年,人世沉浮,有人为霸业雄途,有人只为碎银几两。警惕那些毫无人之欲望的家伙,一生步步谨慎,名声极好,他们或许埋藏着更大的野心。”
与此同时,八重天外。
将军府禁制即将告破前,萧珩抬了抬头,看向院落里出现的数道身影。
凤流霜依旧白裙素淡,面纱覆面,腰间别着细长雪亮的剑。
她的身侧,既有执着烟杆,红唇慵目的魔女林烟霞,也有英姿飒爽,身着红衣的少女商小棠,还有数名身着侍女服饰的女子,向她们行礼,面色平静。
在萧珩采纳凤流霜的计谋,以苦肉计吸引君王,与他放下芥蒂重新联盟时,他也没有封闭风雨楼留下的暗道。
他已经对凤流霜的选择有所猜测。
“风雨楼来此,有何指教?”萧珩执枪不语,他身后的心腹魔兵纷纷举起武器,向着不速之客戒备。
“风雨楼领受帝命,前来增援将军府。”凤流霜抬手,一张预先发出,印有魔君印章的手谕就展示出来。
她道,“今日叛乱的规模虽大,但陛下留了后手,将军府还需要坚持一阵,仅凭府中人员怕是不够。加上风雨楼,萧将军或可突围。”
萧珩没有反驳那声“突围”,现在固守将军府死路一条。
他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道:“凤楼主,外头发生了什么,禁军怎么就突然攻打将军府了,本将军还两眼一抹黑。今日雪凤凰下凡来我这小庙里,还是带着帝命,啊呀,实在受宠若惊,陛下不杀我了?”
他在装傻,凤流霜也不和他生气,道:
“听好,我只说一次,禁军统领赫连景,联合大魔世族谋反,劫狱、封魔宫通路、同时发出‘清君侧’的檄文。将军是四方大营大元帅,他的目的是杀了你,夺了你的虎符。如果拿下地方军军权,加上他的四成兵力,等同于将天下魔兵收入囊中,届时,陛下也拿他没办法了。”
“今日,将军府决不能破,你也不能死,将军还要怀疑妾的来意?”
凤流霜的风雨楼全部由女子组成,本就是独立于朝政、也不参与政治的情报机构,地位相当于帝王之眼。
在风波海弑君之变中,风雨楼看似置身事外,明面上活动最频繁的是与之有竞争、同为帝王监察使的将夜。但是,由于风雨楼拥有超乎想象的情报网络,案子虽然不能沾手,但背地里的活动却没少过。
“楼主此时来援,实乃及时雨。”萧珩听她解释了外面的情况,心里顿时有数,也不疑窦,朗声笑道,“那我们就一同杀出去。”
就在此时,将军府的禁制破了,第一批金吾卫闯了进来,而将军府外,是乌压压的一片魔兵,令人恐惧的数目。
枪刃向前,煞气冲阵,银光照铁衣。
夺军权、杀政敌,然后就是——兵谏!
一盆冷水泼头,陆机从混沌中醒来。
他的身体还是虚的,身上的伤不轻,魔气也没有恢复。
此地不知白天黑夜,也不知过去多久,他尝试了片刻,也无法站起身,又软绵绵地倒回地上,手腕和脚腕已经扣上了无形的铁链,限制住了他的反抗。
突然,牢门开了,身形高大的将军走进牢笼,像是提溜小鸡仔似的把浑身湿淋淋的青衣书生拎起来,扛在肩上,向外走去。
陆机一阵天旋地转,只看清了他的脸,他立刻怒道:“赫连景——你这逆贼,放我下来!”
可惜他是个文臣,性子清傲,能力却以辅助控场为主,现在没了魔气,他又踢又蹬,也没法撼动往日殿上同僚。
陆机见他沉默地行于漆黑的通道,梗着脖子,疾言厉色道:“你是陛下信重的将领,他把禁军都给你管,是把身家性命交给你,你背叛陛下——你无耻小人、你不忠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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