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霁,你还不认输——”
殷无极还没得意地翘尾巴,就听还处于快感旋涡里的圣人喘息一声,眼眸从混乱到凝聚,快速清明。
以前谢衍冷清无情,从来不和他一般见识。徒弟想要什么,给就给了,甚至还有意让着他几分,是无条件地在床上宠着徒弟罢了。
随着七情六欲的逐渐浓烈,谢衍作为“人”的本能开始作祟。
好胜心、报复欲、破坏、征服……
这些堪称负面的情感,无法宣泄,唯有向情人露出獠牙。
还好,别崖已经足够强,能够承受几乎有“神格”的,圣人谢衍的负面。
最后,谢衍把他掀翻在枕上,径直跨坐。
反过来单手掐着殷无极喉咙的,反倒是方才的承受者了。
“谁输了?”
殷无极带着报复心,非要在床上报私仇。
谢衍就能把挣扎的凶兽绑在床头。
谁折磨谁,还没个定论呢。
“别动,再弄坏床,你去赔。”谢衍忍无可忍,非得给他一个教训。
上次胡闹拆了床的是殷无极,第二天他非要叫师尊替他去背锅,谢衍已经背了一次了。
谢衍偏偏脸皮薄,要面子,心理阴影面积极大。
不幸中的万幸,他们化身凡人行走,丢的不是自己真身的脸。
“这里的床不稳定,钉子都没钉牢。”
殷无极被摁着脖颈和爪子,老实了几分,“徒儿错了。”
帝尊倒是不怕被师尊报复,就怕去顶着别人怪异的眼神赔钱。
刚才他特意瞄了一眼,现在开始后悔没有专门钉结实一些了。
“这些年,师尊变坏了好多。”
殷无极绯红的眼眸弯起,佯装抱怨,“很久以前,教我初次的您多温柔啊。后来做装作我夫君的时候,也好会宠人……哪像现在,您都要弄死我了。”
“谁弄死谁?”
谢衍鬓发汗湿,披在修长苍白的脊背上,他冷静道,“安置前,我们可是特意解剑了。”
他们又清楚,无论解不解剑,都不妨碍对方动手。
倘若枕边人有真的杀意的话。
有吗?
殷无极勾下情人的脖颈,温热的吐息拂在他耳边。
“那就来试一试,杀了我。”
“谢云霁。”
在昏黑的灯光中,他看见师长凛冽如剑锋的笑容。
第452章 天涯海角
夜深人静, 云消雨歇。
他们惯例闹腾到后半夜,互相擦拭后,没有像过去那样再做一次, 而是各自换衣安寝。
殷无极睡在狭窄木床的里侧,呼吸清浅, 簇雪般皎白的背部朝着他,肌骨舒展, 未消退的红印与指尖的划痕一起一伏, 如同莹润瓷器的裂纹。
暗淡烛光透过绯纱,笼下影子, 如同水波游荡在他随呼吸舒展的肩胛上。
正如一张纯洁的白纸, 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铺展。
谢衍心里不静,侧眸,极力避免注视他的躯体,转而凝视黑暗中纱帐的破洞,默默反省。
他们今晚做之前, 殷无极着手换了套丝缎的床褥, 谢衍才勉强满意。
中途, 殷无极还无奈对他说:“床实在狭窄, 还没钉牢,一动就咯吱响。”
殷无极抵着他不好做,肢体舒展不开;谢衍跨上去也不好动, 摇床声在深夜里太明显。
客栈的隔音差得很,若非提前设下了结界,多半会被人半夜锤墙谩骂。
挑拣、局促、尴尬,种种细小纷乱的情绪,是多年未曾出现的“好恶”。
圣人压抑到极致, 等于以身代“秩序”与“公义”,这种分明属于人的情绪,他不应该有。
谢衍思维游荡,想起,当年的他还是天问先生,也是这样有读书人的坏毛病,讲究、注重体面。
他不喜欢闷热和风沙,亦不适应边陲的狭窄局促,甚至说过,“终老于山水之间”,亦希望能“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成圣之后,圣人谢衍的七情六欲压抑,物欲极低,甚至有段时间连“人格”也模糊。
这是典型的圣位初期,暂时无法驾驭境界的征兆。
直到殷无极以惨烈的方式背离仙门,谢衍才从一场噩梦里清醒过来,作出决断。
圣人以身饲魔,是大慈悲。
只要能救回别崖的性命,他不介意被徒弟侵夺、利用,所以他会主动放弃反抗,任他施为。
他不介意时,在什么地点,不重要;怎么做,亦然无所谓。
破坏、暴力、侮/辱,犯上,圣人不在乎。
他足够强,足够包容。别崖那点道行,是弄不坏他的。
圣人不畏天道,不惧神佛,唯独怕那个孩子,抱着他哭红眼睛。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杂念甚至是欲望的?不记得了。
或许是鬼界重逢那一次,或者更早,他不敢承认。
不同的是,比起单方面的布施,谢衍开始在乎自己得到的“体验”,亦然过分地要求他献上全部。这并非为人师长之道。
他教养徒弟,塑造他的知识、人格和方向。
他调/教情人,独占他的爱恋、情/欲与痛苦。
他费尽心血地养了他千年,既然别崖爱他,凭什么为了所谓道德与伦理放手?
谢衍的内心深处生长出最幽暗的低语:
攫取、掠夺、征服。别崖不是期待这些吗?
他成长到足够强了,或许能接受全部的你。
敢不敢试一试?
……
“停下,不能再想。”谢衍猛然支起身体,黑眸冰冷可怖。
良久,他那森然的神情才渐渐缓和,以手扶额,强行抹去这一段明显错乱的思维。
那不是谢云霁的想法,而是被情劫诱导出的“魔性”,是代表“神性”的天魂的对立面,地魂。
不想被“道”反噬和污染,就不能去思考“情从何处起”。
“魔性”如何产生?那是欲望最赤/裸本真的表现。
假如某天,圣人放弃所有道德,破坏自己亲手订立的秩序,只余下本能时,说不准,真的会克制不住去将今日所想变成真实。
谢衍分明知道红线在哪里,也知道他的异常,却无法可解。
心上那股灼燎的野火不灭,他始终会被殷别崖吸引,最终控制不住地走入这场大火。
情人似乎困倦得很,谢衍没吵醒他,拂开披散的长发,轻若无声地躺了回去。
“若非明日有要事,无忧城又是最近的中转枢纽,我们本该约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小镇或村落,隐姓埋名。……每年只有这段时间,我和他约好不争吵。”
“无论有什么矛盾,碍于君子之约,每年定期双修,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也不会闹得太过火……”
定期见面,虽然能稳定情劫,助他分辨虚幻与真实。但是离别的日子里,谢衍也并非毫无困扰。
光是维持冷静,他就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别说再忍受逐步攀升的思念、仙魔双方的压力和情人如刀的言辞。
但再难忍受,还是要见。
清净的山林也好,无名的镇子也罢。他们甚至有次约在海边,住在废弃的渔家水上聚落。
古老的礁石山上镌刻着天涯海角,他们住在孤悬的水上聚落里,不分白天黑夜,始终在撕咬与交缠。
直到别崖逮住一只搁浅在海岸上的鲛人。
海岸光炽烈,鲛人都被曝晒成鱼干,扑腾不动,珠玉般的鱼尾也黯淡几分,垂垂欲死。
“真是可怜。”殷无极俯身,微微叹息。
谢衍悲悯生灵,随手捏诀,激起临岸的海潮,巨浪转瞬间打上岸边,将海的子民卷回海底。
“喜欢鲛人的模样吗?”殷无极捡起一片暗淡的鱼鳞,对还不知事态严重的谢衍,眨了眨绯色的眼眸。
“谢云霁,鲛人,本座给您变一个?”他无辜又绮丽的笑容,带着海妖的暗示。
余下的记忆有多晦乱颠倒,他们又尝试了多少种刺激,谢衍决定藏在海岸线里,根本就不想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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