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造反就不是人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如今的大月统治也没有到天怒人怨的时候,禁军在这之前都是一份很不错的职业。许多禁军都还是家里托了关系才能进去的。
现在他们被上峰无端裹挟进战事,连个名头也没有,他们本来就在心里面嘀咕,现在听宋觉这么一说,很多人都是“恍然大悟”:“怪不得。”
怪不得施闲作为一个禁军统领要反,原来他压根不是他们大月人,自然不会忠心于他们大月的皇帝。
施闲这下是真的百口莫辩,也不敢再和宋觉争辩。
能争辩什么?争辩他是他爹亲生的?
他爹早死了,怎么证明?
“全军听令……”
“统领!”一名禁军将领策马上前,打断施闲的命令,抱拳说道,“天子驾崩,我等身为天子近卫,愿回京给天子守陵。恕在下不能再听命于统领。”
守皇陵,确实也是禁军的职责之一。但一般驻守皇陵的队伍,不说没有战斗力吧,也得是二线部队。
皇陵说白了就是个坟,守陵可不是个什么好差事。
皇陵肃穆,修建在荒郊野外,平时练兵之类的行为是要受到严格约束的,毕竟不能惊扰亡魂。
在现在的大月,守皇陵的要不是就是得罪了人的,要不就是没什么关系的。
而且大月皇陵一直都有驻军,哪里用得着这么一支精锐去驻守?
跟随着这位将领的,又有五名将领出列,另外还有一些打心眼里不想造反的禁军普通士兵,也跟随其后。
整个禁军隐隐分成两半。
而此时的宋觉反而一句话都不说,作壁上观。
在他的设想中,要是禁军能够直接投靠他,那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现在这样的结果也不差。
这些和施闲分裂的军队,意思很明显,我们不跟你施闲造反,也不相信你宋觉,甚至隐隐透出连宋淮都不认的意思。
他们守的是皇陵,是大月曾经的主人,是谁都说不出错的正统。
施闲盯着这些将士,脸色愈发平静:“别人不信我没关系,你们在禁军中多年,难道不知道禁军的处境,难道不能体会我的这番苦心?我这般做,难道是为了我自己?”
站出来的将士们听着确实感到奇怪,有几个脸色微微动容,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施闲继续说道:“罢了。你们既然要为先帝尽忠,也是应有之意。你们尽管去便是。”
若是施闲阻拦,这些将士肯定是直接头也不回就走人,说不定还会爆发些冲突。但是他这样干脆放人,反而让原本就有些动摇的人开始摇摆不定。
“呵呵。施闲你到现在还在耍你那套小聪明。是男人,有什么话支支吾吾的不能说?”宋觉扬声说道,“本王来给你说清楚!禁军的处境就是你的谋划你的经营先帝都知道!你的苦心就是想封王!你想当一个封疆大吏!你想从大月的版图上割出去一块姓施!”
没人去想宋觉话语中的前后矛盾。
但对比施闲其实是姜国人,要取大月的皇帝代之;施闲想要雄踞一方的猜想是非常靠谱的。
尤其是禁军中掌握了一定权柄的将领,几乎被瞬间点醒。
没错,施闲一直以来的动作,他们都不看不明白,是因为他们都不明白施闲造反能有什么好处。
施闲已经当到了禁军统领,若是造反,光靠着禁军的力量多少还差了一点。他若是联合姜国,就算推翻了大月,轮得到他施闲当皇帝吗?
他这么不近不远的盘踞在京城周围,不就是向新帝展现自己的重要性,以此来索要更多的权利嘛。
禁军统领,再往前一步能是什么?
宋觉还在继续说:“你不满先帝不作为,同样不满宋淮不肯采纳你的建议,你想自己扶持一个傀儡,反正皇子有那么多。哪怕先帝的血脉都绝了,你的军营里不还藏着西王一家?都是高祖皇帝的血脉,一样都是姓宋不是?”
“住嘴!”施闲直接扬起长矛,“冲!谁能将宋觉斩首,赏金十万!”
宋觉必须死!
他不管这个人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但他一个照面就把他深藏的心思直接挖开。
没错,他就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不是他不忠,这是被逼的。
天子宝座,应该是圣贤明君才能坐。
宋恒,一个只顾着自己享乐的昏君,偏偏下手狠辣,一直没放松对禁军的桎梏,还不断在禁军内搞势力分化,把朝廷文官的那套制衡放到军中,让禁军军心不齐,简直是自挖墙脚。
宋淮,什么贤能什么有为,脑子全被那群书生先生里塞满了废纸。龙椅龙袍,说到底也只是一张椅子一件衣服,没有实际的权利,就算坐上去了穿上身了,又有什么用呢?
他竟然还想用阳海骑来威慑他禁军,简直莫名其妙!
既然宋淮不把他禁军当做自家人,那他何必给他当看门狗?
他就放北境尉迟这头恶狼进去,让宋淮对这个天下多一点认识。
禁军对上镇北军,完全是硬碰硬的打法,拼的只有军队本身的实力。
将近三分之一的禁军,在两军交战之后,直接绕开战场,往北前往京城,准备再绕道去京西皇陵。
两军都没有阻拦。
等这支军队离开后不久,禁军的侧方突然受到袭击,一下就打乱的阵型。
“怎么回事!”
“报!镇北军从沃水上过来了!”
“报!人数三万!”
施闲继续有条不紊地指挥,只是较为薄弱的侧翼被攻击之后,他的阵型不得不转为防守。
他在心里估算,最初宋觉只有一万人,现在绕北之后变成了五万,这会儿又多出来三万。加上配备的后勤厢军等队伍,总数超过十万,或者要达到十五万。
镇北军,无非是北方六州。那里向来苦寒,能有多少人?
再说北方六州一直到这里,千里奔袭,还要经过京城之外大片驻守了禁军的军屯的地方,怎么能这么快就多了这么多人?
他哪来的这么人?!
难不成真是他小瞧了宋恒?宋恒除了阳海骑之外,还留了这么一手专门对付他?不不不,宋恒没这脑子。
那是宋淮?宋淮招来了这么一根救命稻草……
呵,按照眼前这位的立场,比起救命稻草,恐怕再像是要命稻草。
对阵的宋觉感觉也非常难受。
哪怕他用了计,成功使禁军分兵,且成功偷袭了一把,但对面给他的感觉就是一只硬壳的乌龟,时不时还要伸出头来狠咬一口,又凶又硬,简直让人无从下手。
双方一番争斗,一直打到了太阳落山,才鸣金收兵。
从暂时的人员伤亡来看,双方五五开。
这对自视甚高的禁军来说,已经算是奇耻大辱——竟然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军打成平手!
一些稍有军事素养的禁军,都不需要当上什么军官,稍微深入地想一想就能明白,他们这一次是吃了大亏。
他们把沃水西岸丢了。
镇北军掌握了这么好的登陆点,实际上把禁军往西“赶”了一段距离。
施闲在中帐和将领们一起坐下议论,重点就是镇北军怎么渡河的。
又负责侧翼的将领用手指沾了茶水画了个长方板子,说是船:“他们就是坐着这样的船过来的。”
施闲本来就是威势极重,今天在战前被宋觉那一通骂,帐中的气氛格外紧绷。
画图的将领手指微微一抖,连说带比划:“今天的沃水浪小,对阵开始之后,我们的注意力就在……”
施闲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你们没注意沃水。”
“是。”将领低头承认自己的过失,没再找借口,“我们没注意到的时候,沃水上突然出现了几条板子一样的船,它们首尾相连,很快变成了三座浮桥。镇北军的人、马直接就顺着桥冲了过来,速度非常快。”
沃水确实不算是小河,河面最窄的地方也有数十丈。
在战场附近的河面更是有将近百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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