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年知道自己是下不了太大的狠手,还是尉迟兰更果决一些。
包括他家老爹竺瀚,那些曾经对他下过手的妃嫔包括她们的孩子,都是竺瀚处理的。
怎么个处理法……反正他家现在最小的排行十五,但活着的只有七个。
宋婉原先对尉迟兰的了解,都是通过别人,非常间接和侧面。一直到这些天多相处了一阵,她才慢慢了解到这位和自家小孙孙年纪差不多的姜王,也明白尉迟兰不仅是竺年真正的先生,更是竺年再好不过的能够相互扶持的家人。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宋婉大概还是了解的。
别看竺年要下手的时候,也不会手软,面对那些邪魔外道,更是眼里揉不得沙子,但竺年总体还是心软。他好像没法融入到争权夺利中去,不会单纯为了别人阻碍到了他的权利就对人下死手。
作为一名从小成长在权利斗争中心的人,这点就非常奇怪。
竺年固然出生高贵,但短板也很明显。
他的母族势弱,没有嫡出兄弟的帮衬,在成长的过程中甚至很少能够得到父亲的庇护。他当然可以跟随他那位强势的祖母宋萱,但一旦跟着宋萱前往海外,无异于直接放弃南王府的继承权。
他的父母给他延请的先生确实不错,但也只是不错,加起来能比得上一个吴灲吗?
同样的,伴读也是如此。出身门第就差了宋淮的不止一截。
原本有个茅高远,总算在才能上有所补足,可惜人品不行,是个白眼狼。
竺年想要什么,得自己争,可他偏不争,位置还特别稳。
难道真就是天命所归?
“你啊,什么时候改改自己这个不争不抢的性子?权力不会空在那里,你不去拿,只会落在别人的手里。”
宋婉说话,竺年就是真·孙子的若干次方,听着:“您说的是。我再努力努力。”
毕竟不是小孩子了,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些年,过了最早白捡一辈子的游戏心态。
“你都这岁数了,还能改到哪里去。”宋婉深想了很久,才说道,“你啊,不要辜负你先生就好。”
竺年惊讶极了:“高祖奶奶?”
他和尉迟兰的事情,别人嘴上不说,心里面可都在盼分呢。
“你们都这个岁数了,做什么事情心里面清楚。就是今后要是有什么万一,自己担起责任来,不要连累百姓。”尉迟兰这个人,心思太沉又太通透。她看不透,但肯定清楚这人绝对有后手。
无论将来和竺年是分是合,尉迟兰肯定都有所准备。
至于自家这个:“傻小子一个,小心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噫——那不能够。我做生意可从来不亏本!”
大概是他抗议的声音太大,骑在前面已经好长一段的尉迟兰放慢了速度回头看他们。竺年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先往前。
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距离最近的一棵樱桃树下,摘了一小篮子,口味并不怎么甜,个头也不大,但皮薄多汁,果肉偏软糯,非常符合宋婉的口味。
过几天休沐,竺年果然带着一家人到了大泥洼。
这里比宋婉想象中要热闹太多。
整个大泥洼都被彩旗围了起来,门口一个各色花卉组成的大大的拱门,最高处挂着三个大字——樱桃节。
许多头戴着彩色纸帽子的人正在维护秩序,带游人去停放车辆,指引道路。
花一点钱,就能得到一个篮子,可以采摘一篮子的樱桃。
虽然价钱比外面直接买会贵一点,但这价钱是连同篮子一起算的呀。篮子编得花里胡哨,可精巧。
竺年掏钱给全家人都各买了一个,还给随从们买了一些。
前些天被纱网罩住,防止被鸟雀吃掉的樱桃树,如今上面刻意留熟的果子红艳可爱。
树下的人们穿着颜色鲜艳的衣物。
宋果果骑着尉迟兰的脖子摘高处的果子,宋婉则是让竺年扶着上移动的小平台摘。
摘完了樱桃,附近就有平地可以铺上席子野餐。
这个时节食物丰富,人们摆出来的餐食,一眼望去全是花花绿绿。
竺年特意烤了许多花花绿绿的小蛋糕,堆叠了高高的奶油。不管好不好吃,吃着会不会腻,至少瞧着好看。
跟着宋婉一起来的戚家大厨,准备的各色点心更是精美绝伦。
这一趟不仅老人小孩儿玩得开心,尉迟兰也很开心,回去就开始画春游图。
他对这幅画很重视,平时闲暇时间又少,等画完的时候春天早就过了,冬天都已经近在眼前。
上都冬天太冷,宋婉已经带着宋果果回去京城。
至于竺年和尉迟兰,还得等过年的时候才能赶回去。
严格来说,今年比去年的事情要少,大部分事情已经上了轨道,办什么事情都顺畅很多。
只不过今年由于棉花的出现,竺年和尉迟兰非常重视。
安昌有一部分棉花的种植,但是棉花的品种并不是太好。在安昌更加西南的地方,有品种更好的棉花,但路途遥远。要是非得从那里进口棉织品,成本是一点都不比丝绸便宜。
外邦对于棉花的加工技术,明显落后于大梁。
在尉迟泰河派人去考察过后,发现人家的种植技术也几乎等同于刀耕火种,产量也得不到保证。
好在人家那地方气候温暖,对棉花并不怎么看重。人也不多,别说买了,野地里仔细找找就能找到不少。
安昌前年引种了一些,正经开了农院和纺织技术学院。
去年的表现不错,今年直接就是丰收。
当然,这个丰收也只是相较于种植面积来说的,总体产量想要满足整个大梁百姓保暖和穿衣的需求还差得远。
扩大棉花种植面积是肯定要做的,但怎么扩大,往哪里扩大还是个问题。
棉花种植要大肥大水,又喜爱光照。缺水的地方不能种,但要是门前屋后种上一小块地,倒也不是真就一点不行。普通农户这么种着,收成少些,每年攒一身小棉袄也行。
反正现在总体而言,除了类似沃州、卫州这种传统的农耕地之外,整个大梁其实是不缺土地的。
另外棉花加工也是个问题。
竺年这一年除了研究显微镜之外,就一直在和匠人、研究员们,整加工棉花的机器。
现有的纺织相关的机器都被搜集起来,堆了一整栋屋子。
上都大学的学生早先有不明白的,问竺年:“这事情不是给农院就行吗?咱们学的是治理地方,还用管这些?”
然后上都大学的很多学生,就赶上了一回农忙假。
他问的正好是时候,赶上秋收。
今年风调雨顺,但凡农田,放眼望去都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沉甸甸的穗子,还没收割就知道肯定是个丰收年。
这不,正缺人力嘛。
学生们体会到了假期不一定是用来休息的,也可以是用来劳作的。
但是在这些他们不熟悉的活中,他们看到了累得腰都快断了的农民笑出的满口白牙,多少领悟到了些东西。
治理地方,不就是图个衣食无忧,国泰民安?
现在秋收已经结束,大学里的研究工作还没有停。
机器要好用,要成本低,操作简单安全,维护维修简便,最好体积不能太大,每一个细节都需要反复推敲修改。
竺年错过了秋狩,一直到回京城,也没有彻底定稿,只能给实验室放了假,自己带着图纸和一个小模型回京,到了就直接和宋星关起门来研究,搞得竺瀚很是生气。
“他是你爹,还是我是你爹?回家了不先来看我?”
竺年一脸无辜:“我当然是先去看您啊。这不是我去给您请安的时候,您去后妃那儿了嘛。”
他一个成年的儿子,去自己奶奶亲娘的宫室也就算了,没事去他爹的“小家庭”做什么?多尴尬。
现在竺年不尴尬,尴尬转移到了竺瀚这一侧。
作者有话要说: 先生的后手
先生(/ω?\\):没有后手,我有什么后手?
糕儿 (。?ω?):真哒?
上一篇:妄欲
下一篇:不要靠近剑修会变不幸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