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晚上,各自的坊门都关着,只有稍许的护院在漫不经心地巡视。
一号码头的客运功能,改善更多的体现在环境上,周围有漂亮的绿化,有遮风挡雨的连廊,和货运分开后更加从容舒适的体验。
带来整一片梨园地区繁荣景象的,是环境没那么好,甚至有些脏的货运部分。
除了一年中最寒冷的那几天之外,自一号码头建成以来,每天都有大量的货船在这里停靠、装卸货物。
连片的货仓,每天都有海量的货物被买进卖出。
由于货物价值巨大,往来人员复杂,以及最关键的皇帝重视等种种原因,货运码头这边常年有大量的驻军。
这些驻军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工作,更接近衙役,一是防止一些小偷小摸,二是预防走水。
这支军队人数不算多,要求很严格,平日里经常操练,但油水也很足,而且工作很安全。
只需要在码头站站岗巡逻一下就行,偶尔对付一下小贼,重有大商人连绵不断的大小红包,不比上战场安全?
由于僧多粥少,这支军队非常卷,但卷得方向有点奇怪。
为了应对皇帝和重臣们时不时的明察暗访,军队招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要帅的。
身高要高,长相要端正,最好是那种一眼看着就刚正不阿的,还不能是类似竺年和尉迟兰那种太过俊俏的。
这些人要说花架子,倒也不完全对。
人家平日里操练的劲儿,比普通军队都要强度高。但是一支从来没有面对过实战的军队,在应对突然袭击,尤其还是夜袭的时候,能够发挥出的战斗力,几乎和没有发挥也差不多。
毕竟竺年为了保证行动的顺利,带的都是自己最精锐的斥候队伍,另外能够调动的银鱼也全都在列,剩下的也都是亲卫营里的老手。
这些人本来就已经够欺负人了,钱银白天的时候还给人下了药。
“也不是什么猛药,就是一些安眠香。打打杀杀的多不好,睡着把人捆了才好。”
两个重点区域,钱银一个人就把衙门给搞定了。
梨园的衙门看起来规模不大,更像是个驻梨园办事处,但当初由于太后在这儿的原因,处理事情的官吏必然是能吏,更多的是藏着一批直接从宫中出来的高手。用江湖气一点的话来说,叫大内高手。
确实人不多,但个个都不好对付。
要是闹起来,反倒是衙门那里最有可能被走脱消息,引来追兵。
没想到全都被他一个人搞定了,瞧着还没受伤。
功夫差距这么大的吗?
这位总是神出鬼没的银鱼头领,要不是自己出来,就连银鱼的人都不知道他在,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天空中已经有了点亮光。
竺年带着他到抱月居:“没受伤吧?”
“没。就是累了点。我偷袭嘛。”钱银跟着他走上灯塔,看他把灯提起放下来回三次,才吹灭了灯火下楼。
现在梨园的情况不比太后在的时候,那些大内高手确实还在,但是警戒心已经下降了很多,有几个已经进入到了养老模式。
武功这种东西,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早晚功课都不能落下,一旦松懈就会退步。
而且武功和人的身体素质直接相关,习武之人也无法避免年老体衰,顶多是延缓一点这个过程。
所有高手,都是实战养出来的。
实战就避免不了伤亡。
这些大内高手对上常人,那跟砍瓜切菜没什么区别,但要对上钱银这种等级的高手,短板就很容易暴露。
更何况钱银手段还很多。
钱银这段时间就住在抱月居,竺年的作坊他用的唰唰的,这会儿也是干脆到作坊里说话。
“城里头怎么样了?”
京城四百多万人口,只要不是兵临城下彻底包围,不然哪怕是为了维持正常的生活秩序,每天还是有无数往来的人员和物资的流动。只不过检查比平时更为严格。
“风雨欲来风满楼呗。”钱银点了几根蜡烛,罩上大号透明的玻璃罩子,才坐下把厚厚一叠纸交给竺年,“我怕说漏了,你自己看。”
说完,他就从身上摸出来一堆零碎,看得竺年都好奇:“你这是回了一次研究院?”时间上来得及吗?
“没有,夏先生来京城了。”
“啊?”
“哦,没有一直待着,就来转了一圈。”他说了几个坊名,“夏先生觉得将来这边也得弄个研究院,定好了位置。您看着办。”
“……我尽力。”家里大佬已经看好了房产,就等着他把地拿下。
他翻了两页,看看钱银在保养那堆东西,还是觉得不太对:“夏先生一个人来的?现在回梁州了没?”
“不是一个人,辰王带的队。这会儿去苍陶了。”
“陈王?”竺年下意识以为是姜崇,心想怎么小叔叔还能和夏以南先生扯到一块儿,低头又看了两句,才反应过来,“哦,王叔啊。”
梁州研究院的院长,真正的科研大佬,辰王宋星。
没错,他家王叔姓宋不姓竺,是他爹竺瀚同母异父的亲弟弟,随的母亲宋萱的姓。
钱银看他这反应,干脆把人拽出作坊:“你这是多久没睡了?怎么脑子这么慢了?”
外头长随等着,领着人去吃饭洗澡睡觉。
竺年倒是没忘:“我在卫州那儿见到你弟弟啦,他还担心你安危呢。其他家里人也都好,跟着沈化呢。现在整个卫州都是咱们的啦,他们待的地方很安全,放心好啦。”
长随听着想跪下感激,想到竺年不喜欢那一套,只能拱手道:“多谢王爷挂念。”
竺年简单吃了碗面,洗了个澡,坐到床上的时候还在嘀嘀咕咕:“太阳都起来了,睡什么觉啊。”
长随帮他把被子掖好,就听到呼噜声响起。
长随就放下了一道薄纱的帐幔,到连着的隔壁屋,开了半扇窗,又确认了壁炉里的火熄了,才退出去,看到外头等着的人,摆了摆手:“睡着了,别吵。”
自从竺年去给太后扶棺以来,他们这些人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无论是嬉王府还是抱月居,甚至是梨园精舍的宅子,似乎一瞬间就断了和朝廷的联系。
他们这些人的作用,本来就是为了监视竺年和尉迟兰。
这两人“消失”了,他们还是按照以往打理家务之外,甚至连基本的人情往来都没有。
要说竺年和尉迟兰的身份尴尬,平日里和外人的联系本来就少。多数是和姜家来往。但是姜卓领兵出征了,姜崇颇有点一病不起的样子,剩下和尉迟兰来往的文人墨客,也不至于到这里来打秋风。
就连抱月居的学校,都搬去了城里。
至于梨园精舍,说起来同样是竺年的宅子,只是太后常年住着。在里头服侍的人,都是在太后身边伺候的老人。
现在太后走了,这些老宫人们平日吃穿用度,倒还是一样由宫里头派发,但也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待着,也不说是回宫,也不说是放归。
他们倒是心宽,反正现在不愁吃穿,待在梨园这边,至少规矩没这么多。
先前跟着小张公公他们一起回来的二牛等几个小孩儿,倒是成了这些老宫人们的生活重心,费心费力地教导,也不算寂寞。
竺年睡了两个时辰。
没人去叫他,自己醒的。
钱银和李曲等人刚端着菜盘做到饭厅里,就见他趿着一双猫猫头拖鞋蓬头垢面地下楼。
长随立刻冲上前去:“怎么不多睡一会儿?饿了?”说着就像个老妈子一样带着他去洗漱。
钱银他们也睡了一会儿,昨晚行动的大部分人都还没醒。
黑色的战船天还没亮就不见了踪影,整个梨园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习惯竺年这种以偷袭为主的作战方式,老手们早就有了一套调解作息的方法。
看竺年没一会儿又趿着一双羊头拖鞋回来,又注意到他穿着一身毛绒绒绵羊皮做的衣服,李曲忍不住眼角抽搐:“您穿的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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