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于训练这种事情,在军营中很常见。
在一个出门打仗,因为粮草不够,必须得打一年休养生息几年的年代,想训练一名“合格”的士兵,日常消耗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各种兵甲的磨损、维护、损耗,足以拖垮一个地方乃至于一个国家的经济。
像是战马,一匹合格的战马,养到能上战场得几年?接受训练要几年?
战马还得是公公马,不能繁衍生息。
第二天,竺年和尉迟兰没有来。
竺年负责调集足够多的船,以及码头方面的戒严工作。
尉迟兰作为当家主母,交代家里面的事情,再跟着竺年学后勤调度。
他看着一队队大小不一的,大部分从京县方向过来的船,瞧了瞧竺年,表情奇异:“我们坐……画舫……去打仗?”
竺年见一艘画舫靠岸,不用跳板,轻松跳到船上,还招呼尉迟兰下来:“又不是驾着画舫打仗,只是乘着去沃州,什么船都一样。”
这是他在京县时候的画舫,坑了那边的纨绔好多钱。
现在还在的,画舫自然兑付了,只不过都轮不到自己用,而是租给了茶社代为运营赚小钱钱;或者干脆卖了的。
至于因为各种原因已经不在了,那就没这回事了。
京县的船厂还是在造小船,只不过是披着画舫、渔船壳子的小战船。
尉迟兰有过在海船上生活的经历,踩着跳板到船上稳稳当当。
沃水今年的水位不错,虽然天气冷,但这么大的河,主航道不会冻住。加上一号码头各种设施的逐步完善,不少南方过来的商船来京城,过年前赚一笔。
运送三千人马和相应的辎重,船很容易就能凑齐。
竺年在一号码头这边的威望也足够。
一些商人想着能够提前看看一号码头,再加上有不错的报酬可以拿,也没有推脱。
其实他们也推脱不了。
这是打仗。国家要征调,不服直接被砍了的事情多得是。
再说商人们把货运送到京城,也得停留一段不断的时间才能把东西都卖出去,还得采买合适的货物运回南边。
这段时间船也没什么事情做,停靠在码头还要付挺多泊船费的。
等到了约定的时间,果然人马、辎重等等,全都到位。
在竺年的安排下,三千人马不多一会儿就上了船。
内河码头不够大,在最后的船拔锚的时候,第一艘船已经只能看到一个小点了。
姜卓带着几名朝臣,坐在被清空了的茶社二楼,看着竺年轻盈地跳上最后一艘船,不多时就像是一匹在草原上奔跑的欢快小马,从船队的尾巴一直跑到影子都看不见,显然是跑到头船去了。
姜国的儿郎在马背上长大,南地的儿郎则是在船上长大。
姜卓下意识问了一句:“诸位有谁能像竺年这样的?”
姚大人是姜卓的武先生,比较好说话:“在船上,自是不比世子殿下。在平地,倒是可以先训训。”
船在水面有起伏,这一次调用的都是民船,大小宽窄更是几乎没一艘一样的。行船的船夫也都不同。
想要复刻这么一条线,哪怕南地的水军也没几个能做到。
本来,军中能够有竺年这样身手的人,也没几个。
姚大人觉得,既然肯定做不到这样,也没有太大必要,不如先把普通士兵的身体素质提高上去。做几个高低宽窄不同的平台也不费什么,反正大部分训练也都是空操,怎么练不是练呢?
“南地多山,台子也不用搭,直接去山里。”
京郊有名的山,包括罗沱寺在内,都遍布了大大小小的坟茔。在这种地方练兵是不合适的。
京郊不行,那就往更远一点的地方。
“不急,先在军营里练着,起码等雪化了,再选地方。”话是这么说,姜卓心里面已经定好了地方。
往北,北部六州山林密布,道路崎岖,但是没太大价值。唯一的祸患就是宋觉。
往西,至少表面上还有北境尉迟撑着。再远群龙无首,先放着让当地势力斗一斗也不错。
往南,越过蒲岭,就是江州和萍州,是他最想打,却暂时最不能打的地方。他得稳住南王府,这地方就不能动。
只有往东,先把东州打下来。
到时候无论是往北,攻打阳州,还是拿捏住东萍府整个军港,都是不错的选择。
阳州也得再认真计较。
偌大一个茅家,几十万的军队,落到阳州像是落进了深井,掉下去连点水声都听不到。
尉迟邑说了一句:“原先的迁山围场就挺好。以前臣还未有幸去,不知道明年陛下是否能给臣这个荣幸?”
“呵呵呵。”姜卓就喜欢尉迟邑的这份贴心,“今年错过了,明年确实不应该再错过了。”
尉迟邑见河上的船帆逐渐消失,闻到了一阵食物的香气:“瞧着今天臣还能一饱口福?”
张茂实带着一排服装整齐显然不是宫人的侍人,端着一份份花色精致的攒盘上来,摆放在众人面前。
“以前只知道家中姑娘小子们爱往这里跑,只当他们举着玩耍,没想到餐食也是如此精细。”
姜卓说道:“是糕儿贴心。”
他笑着邀请诸位大臣一起用餐,心里面却愈发肯定要除去竺年的决心。
出征在即,竟然还有闲工夫考虑茶社这里的安排。
此时大雪封路,走水路,确实比走陆路要快得多。
只两天时间,三千骑就下了船来,除了有一些人晕船之外,就没有不完美的地方了。
上岸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竺年没有让人直接在船舱内休息一晚,而是直接上岸,并不扎营,直接带着队伍前进。
哪怕随队有不少还晕船的士兵,队伍的行进速度和整齐程度,也远超他上次带着的公子哥队伍。
一夜直接走出了三百里地,过了子时恰巧遇到一个空荡荡的村子,才就地扎营。
村子显然是刚废弃不久,里面虽然不剩什么家具,有些连门板都被拆走,但没有多少落灰,屋顶完好,有几间内还能找到几个锅碗。
村内有水井,井水清澈甘甜。
出征在外,能够找到这样的临时营地,显然很舒服。
休息了三个时辰之后,晕船的人也不晕了,简单吃了个早饭,精神饱满地直接往沃州城而去。
沃水水系遍布沃州,沃州城距离沃水不远。
若是别的季节,他们的船可以直接从沃水一直开到沃州城下,距离比一号码头到京城的城门还近。但是冬天本来就是枯水期,今年夏天的酷热和干旱导致沃水的水位远比往年更低,船就进不去了。
好在沃州这边的雪没有京城那么大,略有一点积雪,不妨碍马匹行走。
他们也不需要真正走到沃州城。
不到中午,斥候就发现了叛军的踪迹,并很快确定对方大本营的确切位置。
沃州城高池深,把城门一关,没有大型攻城器械,顶多有些兵甲的“农民军”根本攻不进去。
州城还在,众人倒是都不意外,意外的是斥候带回来的消息比他们预想中的要……神奇。、
“一方是国师的天罗教,一方是一个叫乐云的和尚。”
本来以为是披着民变皮的前大月叛军,怎么突然就变成斗法了呢?
他们虽然是禁军中的精英,但在这方面怎么想都专业不对口。
不多时,另外几名分头探查的斥候也回来了,把得到的消息汇总下来之后,事件的脉络变得清晰起来。
最开始,确实是因为姜国的新贵们对封地横征暴敛,导致民不聊生,激起民愤,从而导致了民变。
但是在横征暴敛之下的,是另外一股子吃相更加难看的势力——天罗教。
自从天罗教主在攻打大月的过程中立下大功之后,天罗教虽然没有被立为国教,教主却是奉圣旨在城外罗沱寺附近大兴土木,建造了庞大的宫殿,又入主司天监,俨然一副国师的派头。
只不过这人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当初做得太过分了,在京城倒是一直深居简出,颇有些在山中修行的得道高僧的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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