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去看看。”
“哎?东家他不喜……”
尉迟兰推门而入,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床沿坐下,俯身过去摸了摸脑门,又觉得手心温度可能不对,弯腰贴了贴:“糕儿?”温度似乎是正常的,他又不敢肯定,从没见过竺年睡这么晚,“糕儿,醒醒,有哪里不舒服吗?”
平时这个时间,糕儿应该都已经做完早课,还安排下许多事情,甚至还亲手做一顿早饭了。
“嗯?”竺年裹着薄被,象征性地动了动。
尉迟兰等他醒来,等了一会儿小孩儿又睡着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伸手从他的后颈往里探了探,没出汗,帮他重新盖好了被子。
小厮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老爷,东家还没起。”
竺瀚两三步走进来,说道:“都什么时辰了。”声音显然是刻意压低了,看尉迟兰从床边站起来,挑了挑眉,倒是没说什么,同样摸了摸脑门盖了盖被子,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才关上房门离开,小声吩咐小厮,“你守着,别让外人打扰。”
小厮都快哭出来了:“是。”这个宅子里能打扰东家的人,他守不住;守得住的,不敢来打扰。
竺瀚把尉迟兰叫到了书房里,等伺候的小厮退下后,开门见山地问:“我在此地能留的时间不多,就不客气地直接问了。尉迟公子的意思,是你自己的,还是整个北境尉迟的?”
尉迟兰坐在椅子上,后背挺直,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直面这位南王,才能明白的压迫感。
南王不是“坐镇”京城的富贵闲人,非得要类比的话,他的气势更像他父亲,那种镇守一方的将帅;但是和单纯的将帅不同,这位全身上下都写满了野心,不仅不会屈居人下,而且会直接逐鹿。
像是一柄出鞘的刀,没有任何舒服,誓要斩断一切刀锋所指之处。
“恕我直言,尉迟公子现在对北境尉迟掌控有多少?”
尉迟兰觉得自己的喉咙涩得发疼,略微低下头回复:“我的意思,只是我的意思。”他暂时还没法代表整个北境尉迟。
竺瀚轻笑一声:“这么说,尉迟将军过世之后,现在是尉迟邑……什么时候轮到小娘养的当家了?”他见尉迟兰不说话,也觉得自己说话太不客气,缓了缓说道,“既然糕儿叫你一句先生,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
“是。”
“人多为自己考虑是人之常情。北境尉迟做的事情,连我都知道,想来宋家更清楚。我那个连襟蠢是蠢了点,但不至于在这种地方犯糊涂。他不动手,是你们家一直没越线。尤其是你爹尉迟丰,很懂得拿捏分寸。但是尉迟邑,没这个脑子,还蠢到没有自知之明。北境尉迟落在他手里,迟早要出大乱子。比……更大的乱子。”
尉迟兰想到什么,猛得抬起头,直视竺瀚:“您是知道些什么?”
竺瀚浅浅喝了一口茶:“我不知道,不过我能猜到。几个蠢货,胆子倒是不小。”
尉迟兰的脸色毫不掩饰地难看起来,站起来拱手行礼:“晚辈多谢伯父指点,恕晚辈先行告退。”他站起来又说道,“糕儿那里……我会留下足够的作业。”
这一句是竺瀚没想到的,不由得愣了片刻,随即笑道:“尉迟公子有心了。今后若是再见,希望公子能记得和糕儿的这段情分。”
尉迟兰的脸色不自然了一瞬,马上低下头,再度拜别,回去之后只带了没几个人,和来时的浩浩荡荡不同,轻车简从一路向北。
竺年没想到自己只是睡了个懒觉,尉迟兰就走了,午饭桌上臭着一张脸,瞧自己老爹都不顺眼:“您都不会叫我起来吗?我好歹送送先生。”沈少那个酒肉朋友,他都送到了十里亭。
竺瀚不惯着他,洗净手擦干净:“你自己睡懒觉,还好意思怪我?”
仆从把饭菜端上,父子俩互相看着不顺眼地吃了个饭,休息了一会儿,干脆抄起了家伙打了起来。
正巧碰上竺年的几个酒肉朋友上门,被刚打输的竺年的气势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兄弟你腿怎么瘸了?”
挨完一顿揍的竺年:“摔的。”
纨绔们关心了一会儿,发现他没什么大碍,就撺掇着他出门,没一会儿就把他架了出去:“来了个梁州的大和尚,在香橼寺布道,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啊?梁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尉迟先生≥﹏≤:糕儿再见。
糕儿≥﹏≤:先生别走!
尉迟先生+ω+:我留了作业。
糕儿 (=’′=):……赶紧走!
(完)
昨天开始陆续收到了各种蔬菜米面的盲盒
感谢全国各地心系上海的亲人(づ ̄ 3 ̄)づ愿各地疫情早日过去
第五十四章 轮椅 ...
作为一个梁州人,竺年听到“梁州大和尚”就觉得很违和。
竺家渔民出身,能有今天全靠自己打拼,对神啊佛啊这些半点不信。
等到后期逐渐掌握权利,就更加不可能放任宗教。
说白了,老百姓要是“虔诚”的信徒,那发生什么大事情,老百姓是听“菩萨”的,还是听朝廷的?
那些“活菩萨”也没干什么好事。偷税漏税放贷人贩子,哪儿都有他们,更有以色行贿的传统艺能。有些是正经和尚干坏事,有些是借着和尚的幌子干坏事。
竺年自己就端掉过一个所谓的求子很灵验的庙。
这年头还在野蛮生长的庙宇,行事比后世粗糙多了。只有脑袋是光的,小辫子满地。
到了竺年出身的时候,几乎整个南地就已经没有什么宗教信仰了。祖先几乎是唯一的祭祀对象。
这会儿他听到这个消息,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一回,来到了什么平行世界。
纨绔们难得看到他说不出话的样子,嘿嘿笑道:“皋兄没去过南地吧?”
竺年想,这是什么问题?“难道你去过?”
“嘿!我还真……没去过。不过我姑丈家就是梁州人,我姑表弟现在就在我家呢,听他说了不说。”那纨绔绘声绘色地说起梁州风情。
除了一些修辞上的夸张,竺年听着觉得还是自己认识的梁州。
其余纨绔听得入迷,纷纷撺掇:“表弟既然在家,怎么不一同出来玩?”
纨绔说道:“表弟被我爹娘带着走亲戚呢。”
他这一说,大家都明白了。想来是表弟年纪到了,来这边说亲,倒确实没时间和他们一起玩耍。
竺年看纨绔们显然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招呼:“你们随意,我去换一身衣服就来。”
众纨绔看他还一瘸一拐的脚,劝道:“要不你今天就在家休息,这样也没法爬山。”
“是啊。等兄弟们回来给你说说。”
“听说好些夫人姑娘也去听讲呢。”
纨绔们说着,就和来时一样,一窝蜂离去。
竺年想了想,找小厮问了他爹在哪儿,估摸了一下距离,干脆让人抬着步辇过去。
竺瀚没去别处,就去看了看昨天来的人安置的地方。他是吃过午饭走过来的,顺便消食,还没到地方,听到声音就见两个一身短打的精壮汉子健步如飞,抬着他儿子一溜烟地跑,不由得眉头一跳:“你做什么呢?”
这什么纨绔习性?
他下意识打量了一番抬辇的两个壮汉,明显是练家子,还是高手。放军中不知道如何,和普通人对阵,起码一个能打几十个。
步辇停下,竺年瘸着腿下来,不知道哪儿冒出个人给他上了个轮椅。他稳稳坐下,瞧他爹:“这地方你不熟,怕你乱跑迷路。”
竺瀚姑且认为这是儿子在关心他,低头看看他坐的轮椅觉得挺有意思:“这倒是比拐杖好。等我和你娘老了,就坐这个。”
“您和娘才几岁,就想着坐轮椅了。”竺年不理会他爹的无理要求,让人推着轮椅进入挂着“东风21”牌子的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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