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尾驿常年没有什么人来,大部分时间都是驿丞一个人,有点兴趣就是给自己做点饭食。
竺年就给他解释做饭的各种细节,教他发豆芽。豆制品来不及现做,就写了方子下来。
驿丞见他烙饼,问了问数量,出去一趟,带回来许多还算新鲜的韭菜。
宿州已经冷下来了,新鲜韭菜得有关系才能买得到。
于是第二天一早出发的时候,竺年的背包里除了羊肉饼之外,还多了许多韭菜鸡蛋饼。
从这里进山,驴子也没法走,只能步行。
刚开始有药农山民踩出来的路径,路径非常杂乱,有当地的向导已经早早守在路边,开出不菲的价码:“两位小哥儿,我们都是住在山里头的,对里头的路可熟悉。您要采什么都能给您找着。”
“这大话亏你说着也不昧良心!”旁边很快有人驳斥,“两位小哥儿还是到我这儿来。咱们村里人多一起进山,安全。”
“是啊,你们外乡人怕是连这些小路是不是人走的都分不清,万一进了荒山里,谁也救不回来。”
“今年夏天还有个小哥儿,倒是命大。不过命捡回来了,一条腿终究是瘸了。”
“咱们开的价钱是真的不高。这会儿进山,要准备的东西可多,还容易遇上狼群,不讹你们。”
羊尾驿夹在蒙山和迁山中间,山势地形非常复杂,孕育了许多珍贵的本地独有的草药。很多人若是在药材市场上找不到,就会往山里面去自己找,也催生出了向导这个行业。
竺年和红三谢过这群人的提醒,还是两个人自行往前。
他们走后没多久,几个神情猥琐的汉子跟了上去,不算小声地笑:“还有个小娘子。”
其他山民看着,脸上露出愤怒又害怕的表情,但都不敢说什么。
竺年不把小地图上的红点看在眼里,对红三说道:“你昨天这么一搞,今天驿丞就必须出门送信了。”
昨天他们准备完干粮,红三就掐着点回来,身后有人推着好几辆牛拉的大板车,装满了人头。
拉车的是药材市场里的大掌柜大东家,他们是最受这群地痞流氓迫害的。要是可以,谁不想好好做生意?
但他们能够做的,也就是偷偷去县衙悬赏。
“附近”的县衙距离羊尾驿有足足六十里地,还是山路,就那么几个衙役,根本管不到也不敢管。
红三软乎乎地笑:“今天天气好,雪停了,路也好走。”
他们一路过来,看到不少通缉悬赏的画像,人都记住了。他是不差这些赏钱,但是:“我让驿丞把赏钱一起送去汾州,给那些姜国跟来的人。”
红三的爹就是军人,战死后的时候他的年纪还小又瘦弱。母亲在家带着他,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非得要他对这些人感同身受深表同情什么的,倒也不至于。但是他既然能够顺手做一点事,也不妨做着。
“亏得驿丞见过大场面,这点事情还吓不到他。”竺年想到昨天夜里的场景就觉得不舒服,“下次还有这种事情,停车的时候多注意点风向,味道差点吹到厨房里了。”
“哎,我知道了。”红三说话还是软软糯糯的样子,征询领导意见,“那跟着的这几个人现在就解决了?免得等会儿休息的时候臭味影响吃饭。”
这时候他们进山还没多久,在走惯了山路的人看来,还算好走。
冬天草木不密,蛇虫也几乎看不见,倒是比别的时候更清净一些。
“再过会儿吧。”他们才刚进山呢,不好在这时候浪费体力。
“行叭。”红三点头。
他们两人闷头走路,可苦了后面跟踪的一伙人。
这伙人是盗匪,也干一些倒卖药材的生意,人虽然不多,但个个手头有真功夫,在羊尾驿这个地方“人缘不错”。
今天看到两个小年轻,其中一个还是女子,瞧着确实有点功夫在身上,但他们完全不放在眼里,只想着进山就把人给办了。若是运气好,碰上一个公子哥儿,还能多要一笔赎金。
结果没想到,这两个人也太能走了!进了山就走,看到岔路也不停,那走路的样子简直像是本地的老药农。
两个人还都穿着灰白色的狼皮袄子,连那个奇怪巨大的背包,都是青灰色的,稍微一错眼,就要失去踪影。
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难怪敢两个人就上山。”做过功课,也有底气。
都是做这一行的老手,两人表现出来的能力,让他们放下轻浮,变得开始认真起来,却没有觉得自己会拿捏不住:“他们这是往古栈道的方向走。”
“那地方有什么好去的?都是悬崖峭壁的,又没什么药?”
“不急,再看看。”
走在前面的红三说道:“我们要不走慢一点,等等后面的几个?我怕他们跟丢了。”
竺年正在查看小地图上的古栈道的痕迹,心不在焉:“你替他们操什么心?我们还是尽快把这段路走完,我可不想连着好几天住山里。”
红三也不想。
作为一条名为古栈道,其实在大月建国之初,还在发挥巨大军事作用的道路,栈道并没有多么的古。
为了能够保证运送物资,修筑道路的地势都选择相对平缓。
但也只是相对。
在蒙山和迁山的夹角处,想从走到直线距离一丈远的地方,绕上半个时辰都不稀奇。
若是外乡人进了山,别说是采药了,走出来都难。
羊尾驿采药的人多,近处的几座山不是被人采光了,就是被人围起来种药。别人想要采药,都得往深山里走。
山匪们没想到两个外乡人,竟然比他们还能走,一直跟到了中午。
他们赶到的时候,两个人显然已经快吃完午饭,准备继续走了。
他们可不想继续再跟下去,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要在山里面过夜。
顾不上已经喘到痛的胸口,他们拿下身上背负的武器,就迅速朝着两人包抄过去。
竺年正在收拾刚用过的炉子。但凡和厨房沾边的东西,都不能让红三碰。
红三吃得有点撑,正百无聊赖,都不用眼睛看,耳朵就听到了几名山匪的动静。
他眼前一亮,直接往山匪们跑过去。
山匪们只觉得眼前一花,远处就剩下了一个人,还不等他们找到消失的那个,就发现身边少了两个兄弟的动静,还不等细想,就见他们先前口中的“小娘子”冲着自己笑了笑。
“小娘子”伸手捂住他的嘴巴,随即心口一痛,就完全失去了知觉。
红三用的武器不是传统的匕首,而是一根**。匕首相对更宽,如果攻击位置不得当的话,容易被骨头卡住。**就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哪怕没有扎到致命处,巨大的开放伤口也很难愈合,放血也能把人放干。
这群山匪再怎么嚣张,也不过是业余选手里面的中等段位。
红三是顶级职业选手,收拾他们就跟收拾几只鸡仔似的。
他聊胜无地把几个山匪搜索了一番,摸出了一堆零碎东西,再把尸体往山下一踢。
山风一吹,空气重新变得清新起来。
竺年站在原地拉伸了几下,刚用过的锅子还没完全晾凉,得再放放,好奇地看着红三带回来的一堆东西:“都有些什么能用的?”
红三扯了两根绳,先捆了两捆箭:“可以凑合用。”
箭这种东西不嫌少,很多时候都是一次性用品。
竺年把一捆箭带上,对剩下的一堆普通的刀子匕首的不太感兴趣。
红三就把东西用一件山匪身上扒下来的狼皮袄子包起来扎紧:“等到了阳州,好歹能用。”
如今民间一般能够搞到的杀伤力最大的武器,也就是柴刀、斧头一类。猎户会有自制的土弓箭,工艺和军备的完全不能比,虽然有些有独到之处,但通常射程短,箭头也很少使用金属,更多的是打磨好的石头或者骨头之类的硬物。
山匪们的武器,比民间这些明显要强上不少。红三是看不上眼,但也不至于就这么白白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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