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就笑骂:“殿下别惯着她们,没大没小。”
竺年就问:“姑姑爱吃甜的还是咸的?”
嬷嬷想也不想:“甜的。”
“好勒。”竺年就吩咐长随去糖巷买。
外室这边的屋子不大,二十箱金银已经不能让他们动容。剩下的器物、绸缎等等,都被封存。外室和伺候的下人也一并被看管起来。
类似这样的外室,卫家上下一共养了十五个。
等竺年这边忙完之后,回去的路上,在自家坊门口看到了一群大理寺的官吏,拿着东西圈了一块地,开始搭起棚子。
马车的窗帘子挂在一旁,竺年在里面问:“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此时的大理寺官吏们看到竺年,可不会当不认识,而是立刻放下手上的活,整理了衣冠,恭恭敬敬地行礼回答:“陛下下令,让贵人们自己把一些不该拿的东西都交出来,既往不咎。这样的棚子,周围几个坊内都设了。”
周围几个坊,住着的都是达官显贵。
话是跟谁说的,该明白的人心里面都明白。
姜卓估摸着也是没有办法。除非他这个皇帝是不想再当了,不然要是挨家挨户搜过去,那这群人联合起来把他的龙椅掀了也是有可能的。
但要是什么都不干,只把他自己的老丈人家给抄了,那真得把皇后废了才能说得过去。
他这么做,其实也是一种和稀泥的方法。
瞧着是雷霆之怒,但意思就是大家好歹拿点东西出来,大家把过场走完,接下来还是该干嘛干嘛。
竺年知道了,就摆手让马车继续回去。
打仗的时候精力集中,他三天三夜不休息都可以。这会儿只是熬了一夜,一进家门就觉得眼皮子都要合拢,吩咐准备水,洗了个澡就睡了过去。
尉迟兰回家的时候,看他睡得香就没叫他,等到第二天他要去衙门才把人给叫醒:“糕儿,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嗯……”竺年被尉迟兰压着被子翻了两下没翻动,人就醒了,看他穿的衣服,“都早上了?那你赶紧出门吧,我也起了,一会儿去码头,那边得开工了,晚上要是赶不回来就住梨园那边。你别出城了,我明天就回来。”
“不行,我们还是一起在梨园多住几天。现在京城这边没你什么事情,还不如在外面躲几天清净。”凭什么把他和自家胖狸奴分开?又没有隔着千山万水,只是一道城门而已。
竺年一想:“也对。一会儿应该宫里头会送过来两头羊,给你做萝卜炖羊肉?”
“想吃红烧的。”尉迟兰点完菜,见竺年同意,就去衙门了,打好算盘,先吃红烧的羊,再吃红烧的狸奴,美滋滋。
京城这一摊子污糟事,由得人家那群污糟人自己去处理。
蛇鼠一窝,能处理成什么样?
尉迟兰完全不抱期待。
于是等姜卓派人来找竺年的时候,他已经在码头那儿了。
码头其实已经有官吏和工匠陆续开始干活。
只是竺年一来,各方面衔接、安排更加顺畅,工地从散乱变得井井有条。
一号码头这一阶段的工程量瞧着不大,但每一步都要合理规划,而且涉及到对原有码头的一部分工程。
竺年正带着人检查早前留下的记号:“就这里,等材料到了之后,就开始修建临时码头,到时候让客船暂时走这里。临时码头修的时候也要注意安全,固定支撑方面不能省材料,万一有什么,要出大事的。”
小张公公好不容易把竺年从一群工匠和工部的官吏中间挖出来:“殿下,陛下找您呢?您怎么出城了?”
其他人一见小张公公,全都让开。
竺年满脸被打断正事的不乐意,一边从河滩下翻身上来,拍了拍手:“我这不是干正事呢,又没偷懒。皇叔又有什么事儿?不是说好了下次休沐再一起玩的吗?”
小张公公一时无语,拿了帕子递给他擦手,才说道:“您这话说的,陛下又不是只想着玩儿。”他指着前面一辆马车,“殿下,先请吧。陛下还等着呢。”
竺年就跟着一起坐上了马车,却发现马车一路往东北而去,并没有进城门:“去京县?天罗教?”
京城和京县县城在沃水的东西两岸。
沃水北窄南宽。
从京城要去京县,要是走陆路,就得出京城东门,再往北走上一段。那里有一座桥。
过桥之后,再折返往南,才能到京县。
这样折返着走,虽然路程瞧着远一点,但不用受制于沃水。
沃水旱涝不定,而且乘船还得额外花钱,不如自己两条腿走路方便节约,驾车也不比行船慢多少。
小张公公不意外竺年能够猜到目的地:“是。陛下先前下令围了天罗教,后来又派禁军去。没想到禁军去晚了一步,天罗教主竟然把京县的县令都给杀了。禁军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把县城劫掠了一遍,看到禁军再扬长而去。”
姜国现存的国公,就五位。
正儿八经手上还有实际兵权的,就两位。一位是宴瑞的祖父,另外一位就是卫国公。
卫国公还是国丈,地位更加特殊。
茅家能够拿出几十万大军,卫皇后对作为茅家主母的姜蝶不怎么看得上眼,自然是有底气在的。
卫家都出了事情,托庇于卫家的天罗教自然知道不好。
乱世非常适合各类宗教的兴起。
若是世道太平,人人都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应有的劳动果实,过上宁静祥和的小日子,那干嘛还要去信仰漫天神佛?甚至于舍家弃业也要加入一个连个庙宇都没有天罗教?
那不就是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了,人得有点念想吗?
至于信仰虔诚……天罗教连个像样的教义都还没有,虔诚谁去?
虔诚那一把火点了升天的水火不侵的通天王吗?
天罗教早在灭国之战的时候,就在京城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之后虽然低调,却也只是在京城低调,在京县可一点都不低调。
命令传到京县的时候,县令知道不好,就和县尉亲自带着人马,连守城的城防军都带着一起去了。
坏就坏在,县令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想着说些好话安抚天罗教。
万万没想到天罗教的消息竟然比他还快,直接把心一横,杀了县令带着一众核心教众跑路。
教众们和教主未必是一条心,但是身家性命都捆绑在一起,不是一条心也是一条心了。
天罗教的“天宫”又造在山上,地形复杂,竟然被他们杀出重围,甚至趁着京县城防空虚,直接大肆劫掠。
竺年本以为是姜卓看中他找东西的本事,但是这会儿:“难道是让我带兵去剿灭天罗教?”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京县县城?东风号的一大堆人还在那儿呢。
不过他觉得东风号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毕竟东风号已经经历过了几次风风雨雨,而且地处匠人集中的区域,而不是富人权贵居住的地方。天罗教劫掠时间有限,不会放着不设防的肥肉不吃,转而来啃硬骨头。
上次去沃州,因为天气原因和卫国公府的原因,兵部没人愿意去,加上姜卓气得很了,这才让他钻了空子。这次要是再让他带兵,万一带出感情了怎么办?
难不成姜卓还会让他在禁军挂职?
将来他带着大叔叔的禁军去打大叔叔?野王的荣光要回来了!
竺年可以乱说话,小张公公却是不敢:“奴不敢擅自揣摩圣意。”
马车一路走,并没有进去县城,而是直接停在了城门外。
马车刚停下,尉迟兰就骑着黑鸦,牵着雪鸦小跑过来:“快上马吧,就等你了。”等竺年翻身上马之后,他又抖开一件大氅给他披上,“还想着晚上吃红烧羊肉呢,可惜吃不成了。”肥美的胖狸奴也吃不成了。
竺年把大氅的带子系好,略微迷茫的眼神看到一群熟悉的公子哥:“这是让我们带着这些人去剿灭天罗教众?”
这些“兵”,确实是带不出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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