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门前七品官。纨绔的这位老太君家虽然不是宰相,也是朝中要员,还有个女儿嫁了皇亲贵胄,四舍五入也是顶顶的富贵人家,摆谱能理解。
他以前也不是没受过这等待遇,反正小本本记上,以后得了机会可以翻出来算算。
两人一直在门房待到了天黑,没人过来,也没有一口水。
纨绔以前也就是跟着老爹过来拜访,从来没受过这等待遇,不由得有些火气,刚想说什么,就被竺年一把拉住:“回去了。”
他的话刚落下,就有人进来,看模样是个管事,挺拔高瘦地往门口一站,一双细眼往两人脸上扫:“两位少爷,这就回去了吗?老太君一会儿要是问起来?”
竺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一直把管事看得低下头:“咱们再不走,坊市门就要关了。老太君要是问起来,就说今日太晚了,晚辈不好叨扰。”
纨绔到底是自家人,说话比较冲:“等了一下午连口水都没有,难道还指着留宿不成?不知道的还以为当家的大伯母,不把老太君请来的客人放在眼里。”
管事一听这话可不得了,赶紧要去追,却已经来不及,两个身高腿长的年轻人,一转眼就跑了个没影。
纨绔虽说只是个旁支的少爷,那到底也是少爷。竺年虽说是一介商贾,也确实是老太君亲口提了要见的。这话要是传出去,当家主母不知道会如何,他这个做下人的肯定讨不到好。
纨绔平时在家里嚣张惯了,实际对大宅门里的这些事情门清,羞愤异常:“今日之事,是小弟欠考虑,让皋兄受委屈了。”
在他看来,皋兄聪明会玩知进退,哪怕是去沈家,也是被奉为座上宾。都是官宦人家,他大伯家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县令家。这还是他陪着,还是他家老太君亲自请的人!
竺年跟着他猛走了一段路,等他走不动了,再缓下来慢慢走:“委屈什么。倒是难得来一次京城,还有劳哥哥带我去好好玩耍一番。”
“这都晚上了,你也不喝花酒。明儿个哥哥带你游湖玩,叫上几个歌姬唱曲儿。”
竺年问:“不再去你家老太君那儿吗?”
纨绔脖子一梗:“呸!狗奴才给他们的脸!你那琉璃瓶子那么好看,难道还怕送不出去?”他咂摸了一番,“可惜罗家现在不……不然罗家的少爷一定喜欢。”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了东风号。
后门静悄悄的,两人先后进去。纨绔突然想到什么,凑近了小声说道:“罗家那才是直达天听的大人物呢。罗家公子罗儛也是个风流人物。听说年初的时候南王世子也在,不知道是何等绝色?”
竺年:绝色?
作者有话要说: 尉迟先生日常小故事集
《先生家的绝色小狸奴》
《先生和胖狸奴的二三事》
《养狸奴注意事项》
《早期狸奴驯服野生先生的记录》
(完)
第五十八章 富贵人家的体面 ...
在竺年揽镜自照琢磨绝色的时候,纨绔的大伯家正在陷入一场危机。
正堂内,刚过完六十大寿的老太君,穿着一身紫红缎面的衣服坐在上首,看着底下的长子和次子斗鸡一样的红着眼对瞪,
另一头两个儿媳倒是言笑晏晏的样子。几个孙子无论平时能言善道,还是机灵活泼的,现在都像个鹌鹑,明显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老大、老二留下,大郎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叭。”
“老太君……”有人一听,急忙站起来,一看老太君的脸色,又马上弯下腰,“是。”
老太君年纪大了,让出正房之后,住在一个靠近园子的精巧的院里。正堂不大,几个成年男女一走,就像是塞得慢慢的腌菜罐子掏空了一大半,整个空气都流通了。
老太君对大孙子招了招手,指着身边的位置:“大郎过来坐。刚才乱哄哄的,你来把事情给阿奶理理。”
两个头发已经斑白的儿子,看着自己的儿子/侄子坐到了老太君身边,内心五味杂陈。
是,老太君岁数大了,耳朵有些不好。但是现在屋里面就他们四个人,话又说了一下午,哪还有什么听不清需要理理的?
老太君身子骨硬朗,再活个十几二十年不成问题,把家业越过他们兄弟,直接传给孙子也不是不行。
谁不知道焦家真正的掌家人是老太君呢。
焦大郎往老太君身边的矮凳上坐下,眼睛都不往自己父亲叔叔身上看一眼,对着老太君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南地来了圣旨,说陛下马上就要回,下个月就回。”
和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圣旨不同,他们所知的圣旨有一个相对明确的时间信息。
又说道,“宫里面檄文都拟好了,粮草收了上来,军营里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从来不是皇帝一声令下,就能直接出发的。
老太君点点头,问:“檄文没发出去?”
“没有。”
“行了。我知道了。”她摆了摆手。
两个儿子会意,站起来退了出去。
焦大郎却没有动,等人都走了之后才说道:“圣旨的时间来得太巧,殿下还拿不定主意,檄文究竟是发还是不发。”他是大皇子的伴读,消息比别人更快更准,更清楚这件事情的蹊跷。
儿子刚说要去救爹,爹就冒出来说一场误会马上就回家,哪有这么巧?
但既然圣旨是真的,而且有个明确的时间,那他们也不能当做没看到。他们能不给南王府面子,不能不给陛下面子。否则造反的就变成了他们这边。
可军队、辎重都已经筹备了七七八八,气氛已经烘托到了这里,火折子上火星都擦亮了,就差吹一口气,难道还能憋回去?
“廉大人怎么说?”
“先生的意思是,檄文先不发,陈兵江州,恭候陛下归来。”焦大郎顿了顿,小声说道,“殿下和先生本也不准备打。”
老太君嗤笑一声:“什么不准备打。水军都没了,也得打得过去才行。我一个老婆子都看得明白的事情。”她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说这个。你在殿下身边,老老实实照着殿下的吩咐办事就行,凡事别太出头,先看看陛下能不能回来,怎么回来再说。”
焦大郎闻言,喉咙一紧:“阿奶的意思陛下……”
“若是殿下上次果决一点,发檄文的时候直接称帝,那总归是姓宋的,还不一定是谁反。不过若是那时候称帝,殿下也站不住孝字。左右陛下落在南边,是死是活都是南边占便宜。”老太君想想也头疼,“你找人去南边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道听途说总不如亲眼所见。”
“孙儿明白。”
等焦大郎走了之后,老太君一个人坐了一会儿,一个四十来岁的仆妇过来给她添水,小声说道:“老太君,今日夙少爷带着客人来。”
老太太浅浅抿了一口水,略微顿了顿才想起来:“哦,五房那边的吧。”
“是。”
“前两天送琉璃杯的那个?”
“是。”
“他们现下呢?”
“走了。”仆妇说道,“也没东西留下。”
她说完,小心太了抬眼打量老太君的神色,却见老太君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由得腿一软直接“嗵”地一声跪了下去,“老太君,奴……”
老太君叹了口气:“你在我身边跟了时间也不短了。我知道人都要给自己找后路,可你找的这……罢了,你们是都觉得我这老太太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
她的客人见不见是她的事情,但是人家等了半天,她自己不知道,竟然没人来跟她说一声。
仆妇哪敢再听下去,只能嗵嗵磕头:“老太君,是奴错了!求老太君饶命!”
仆妇光洁的额头很快变得通红一片,几下之后,烛火下泛着银光的神色砖面上也出现点点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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