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不光是物资进了城,关键是运送物资的人进了城。
两百多人,全是他爹手下的精兵。加上他原本就借着东风号等各种活动安排下的人,这个城只是表面姓宋,撕开一张薄皮子,芯子里全是竺。
“眼看着就要过冬了,好想吃春笋啊。”竺年少少吃了几口饭菜就放下筷子,背着手说去看雪鸦,一边走一边唱江州童谣,“送送送,送往南,送往北,送到家家也没没。客似云来还复去,笋到春来一片竹~”
后面两句离得远了,语调好像也有点不一样,账房先生没听清,不敢深想,对着小厮感慨:“东家在外这许多时日,总算能安心休息一阵了。”
小厮翻了个白眼:“哪能啊。请了命,明天就要出城探查呢。不说了,我得给东家收拾东西去。”
也不知道东家是怎么穿的衣服,这么扎实的料子,匠人师傅们每天干这么多粗活累活都没事,东家短短几天就能穿得破破烂烂,也不知道是钻了多少个林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补补给别人穿,不然只能做别的用场了。
小厮手脚利落得把竺年明天出门需要带的衣物日用收拾好,又去小厨房看了一眼:“酱肉尽量干一点,不然路上不好带。”
烛厨房本来按照竺年的意思,是自己做菜用的。但是造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这个心思,就给弄了个专门给他做小灶的,顺带还找到一个原先在酒楼做掌勺的。
厨师正在切羊肉:“放心,保管东家能吃好。”他掀开一点锅盖,给他看在卤料里咕嘟的肉块,一股子肉香直接冲到肚子里。
小厮不争气地腌了咽口水:“这是什么肉,怎么这么香?”
厨师嘿嘿一笑:“这可是好东西。前天庄子那边死了一头牛,混在驴肉里一起进来了。”
现在整个县城封禁,但只能封禁一点点,其实不仅是大户人家能找到“门路”往来采购物资,就连普通百姓,也是会放出城去采买必要的东西。城郊的农民现在每天都会在城门口摆摊,也不一定拿出什么东西来,主要还是为了打探消息。
若是发生战事,城里有高墙坚兵,城外的村子可什么都没有。
东风号人多,外面又有自己的庄子,还在给县衙办事,要运点东西进来再简单不过。虽说牛不能随便杀,但是现在还有哪个官老爷会去检查牛的死因?反正宰了和它肉混在一起,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肉。
“现在天气凉,卤肉也能放得起,吃起来比肉干味道好些。这些得卤一晚上,我看着,你放心。肉干、果脯、糖块我都准备好了,一会儿你再分分。”
小厮打开两个大木桶的盖子,瞧里面满满当当的食物,从墙角拿了根扁担:“我才不给他们分。那些个都是爷,和东家一样挑嘴,让他们自己分去。”
他们说的当然是竺年身边的亲卫们。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们身为在近处伺候的人,总能看出一些端倪。他们想法简单,谁给他们好日子过,他们就跟谁,别的根本就不会去多想,只要自己知道什么不该说就行。
竺年看完雪鸦,往小厨房转了一圈,看看卤肉,特意交代了一句:“羊肉、鹿肉什么的悠着点,太补了。”
厨师应了一声,在他背后笑。
竺年红着耳朵当没听见。恼人的青春期,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他才不害羞呢!
在外面刷刷经验当然不错,但哪能比得上家里呢?
竺年正睡得稀里糊涂,被叫起来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啊?全搬家里了?”
“是。今天运进城的所有粮草全都县尉等人的家中。”
“还有他们的亲戚家。”
“兄弟们原本都等着给百姓们分东西呢,哪成想会看到这。”
围在竺年床头的,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其中一个就是和朱小飞差不多,擅长情报的。他语言天赋特别好,短时间内就像是个土生土长的京县人。
他坐在床头,一时间也没人敢去上手给他穿衣服。倒是他自己坐了一会儿,就起来就着准备好的热水洗漱。擦完一把脸之后,人清醒多了,脑子也能正常运转了,让小厮给他系上挡风的大氅,满脸阴郁地取了一把长刀出门:“既然给脸不要脸,就把他们脸皮撕下来。走!”
作者有话要说: 先生⊙ω⊙:糕儿变黄了。
糕儿(ΦωΦ):今天是小米糕版本。
先生(〃ω〃) :等一个红豆糕版本。
糕儿( ̄ω ̄):……
(完)
第七十一章 城西大哥 ...
竺年提刀出门的时候,更夫正在打三更的鼓。
更夫被深夜里突然冒出来的一队人吓了一跳,贴在墙边不敢吭声,等他们走过了,才认出来:“这不是东风号的东家嘛。这么晚了上哪儿去啊?”
他心不在焉又敲了几下,城西城南平时都不见有官兵晚上巡逻,现在更是空无一人。只有走到各个坊门口,才能看到几个值夜的。
竺年一行人没有点火把,穿着平常的深色衣物,只一眨眼就消失在视野中。
更夫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南军打了过来,但转念一想,天塌了有高个子扛,他也没本事去别的地方,别处也未见得比京县更安全,就权当没看见,继续打更。
有竺年这个活地图在,掌握情报的亲卫简单一说,他就能找到最快的路径,飞快到达城北。在这里居住的,大多是官宦家庭。
进入城北之后,巡逻的人明显多了起来,可惜对竺年一行完全没用。
他们很顺利就摸进了毫无防备的县尉家中,不到盏茶时间就把人全都堵住嘴巴绑起来。
和他们一同行动的,还有十数支小队。
从到达城北开始算,不过半个时辰就全面接管了几乎整个京县的上层。
时间是半夜,几乎所有人都穿着单衣,被从被窝里揪起来的。
等行动结束后,这些人像装粮食的大包一样,一个个摞在牛车上,被就进拖到县衙,没进去,就这么扔在县衙门口的广场上。
四周火把通明,照着竺年的脸色更加阴沉,落在地上那群人的眼中,简直像是恶鬼。
秋末冬初,半夜的温度已经冷到和秋天的黑荥城没什么区别。衣着单薄的官僚们,武官还好一些,大部分的文官已经脸都青了,更别提他们的那些家眷。
竺年注意到围拢过来的大量黄点,并不在意,笑着示意亲卫扯掉沈县令嘴上的布:“沈伯父,您可真教我难做人。我同令郎相交莫逆,将你与伯母当自己父母照看。您有困难,我第一时间站出来,废了那么大的劲才筹措到这些物资,说好了分给百姓的,您怎么都让人搬家里去了呢?”
嘴里塞布条,整张嘴无法合拢。拿掉布条之后,两颊酸痛,口涎不止。
沈县令一个体面人,头一回体会到什么叫不堪。
深夜广场上的寒风吹得他整个人都发麻,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在他感觉来已经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似乎是听到了竺年问话,却完全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竺年见他毫无反应,“啧”了一声,转到县尉面前。
果然,县尉一个武人的抗打击能力比较强,拿掉布条之后,动了动嘴就能大骂:“小儿猖狂!狼子野心……啊!!!我的手!我的手!”
一条胳膊掉在地上。竺年的刀上要不是有明晃晃的血迹,根本看不出动过。
他不理会县尉的惨叫,好言相劝:“省着点力气叫唤。看看你身后的这些家人,说点有用的。说不定我一高兴,就饶他们一条命呢?”
“一人做事一人当!祸不及家人!”缓过来的沈县令赶紧声援,“你这样做,损阴德,将来不得好死!”
“噗!”竺年听得笑出声,“你要一人做事一人当?就你们,也配?”
地图上聚拢过来的黄点越来越多,竺年明白是他暗中留下的人,把各个坊中的百姓带到了左近。
他高声怒斥:“城里多大百姓家无余粮?你们把分给百姓的粮食往自己家里面藏!你现在跟我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拿你自己的一条命,来和全城百姓的命相提并论?你当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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