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城门大开,有三三两两的老百姓在旁围观,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喜悦。他们是各个坊内抽调出来的几个代表,特意允许他们过来看的。京县封禁多日,底下人心不稳。再说谁家没有几个有权有势的亲戚?京县中的许多大户人家,真要发起狠来,那是能直接往天子身边递话的。沈县令也惹不起。
幸好东风号的这个东家办事得力。
他全身盛装站在城门口,亲自迎接车队,和旁边的县尉说道:“本来以为小皋就是我幺儿的……朋友,没想到啊,竟然如此能耐。”
县尉同样也是全套武官的穿戴,闻言略有忧心:“我听说前线不妙。皋少能调来这么多物资,想必所费不菲,咱们的库银?”
哪个地方官不多拿一点府库的银钱呢?不过是上一任把窟窿留给下一任,下一任再丢给下下任。也没谁真把这种事情捅上去,也就早年会有人到地头上去查查,现在都多少年没这事情了。只要账做平了,谁管府库里是堆满了兵器粮草,还是空的连个耗子都没有?实在逼急了,干脆一把火烧了,来个死不认账。
京县不算是天子脚下,怎么也算是天子的脚后跟,不敢做太过,但是肯定是亏了一些。加上现在这时间,谁愿意往外卖粮食啊?别说是一个沈师爷,就是沈县令亲自去,能有几家会给面子?
一眼看不到头的车队,代表的是东风号的本事,也代表了其中无数的银钱。
沈县令思忖了一下,小声说道:“小皋与我幺儿情同手足,我和夫人也视他如己出,想来他不会与我这个伯父太计较。小皋是识大体的人,等这场风波过去,总不会亏待他。”
县尉一听,第一反应是刚才还想说是你那纨绔小儿子的酒肉朋友,马上就是视如己出,转得可真快。过了片刻,他才意识到沈县令话里的意思,不可思议地反问:“沈大人是打算一文钱不给?”
沈县令说道:“如今这世道,衙门的银钱有更要紧的用处,小皋肯定能理解的。”
县尉看着装着满满粮食的车队进入城内,还是内心不安:“多少给点。这世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咱们总得为以后打算打算。”又挨过去一点,用更轻的声音说道,“这皋少既然有这分能量,也不能真的让人不痛快。”
县尉是个武人,说这话已经是尽他可能的委婉了。
他们往后说不定还得求人办事。
他们不一定能开罪皋少背后的人。
沈县令心想,人只要进了城,还能翻出什么花来?到时候不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一介商贾,什么皋少,就是皋爷,又能拿他怎么样?
至于他背后的人……东州的手再长,难道能管到他京县?
但是县尉说得对,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到人的地方。
城门中开,车上满载的货物,为了加快速度,都没有检查,很快就到了末端。
竺年下马,笑眯眯地对沈县令和县尉行礼:“幸不辱命。”
作者有话要说: 糕儿o(* ̄︶ ̄*)o:我家当然是我说了算。
先生(~ ̄▽ ̄)~:糕儿说得对。
糕儿o(* ̄︶ ̄*)o:家外面,那当然也是我说了算。
先生(~ ̄▽ ̄)~:糕儿说得对。
先生(o゜▽゜)o☆:只有作业是我说了算。
糕儿:TAT
(完)
第七十章 全搬自己家 ...
等简单寒暄之后,竺年说道:“这些粮草先安排存入县衙,由官府出面分派最为妥当。”他抬头……沈县令比他矮,低头露出一副孺慕的表情,“侄儿心想,等会儿就再带人出去打探消息。我这次出去,听说南边就要打过来了。”
沈县令被他这番表现,有些动容。觉得不管这个小皋是什么背景,年纪轻轻只身一人在京县总归不假。难得他有这份心,还真的什么事情都想到他和他夫人,他就有些羞愧于刚才的一番算计,好声说道:“你怕是消息不灵通。南……南军已经把江州拿下了。接下来你也不要出去了,外面情势不好说呢。”
他倒是想说南贼,但是现在这个情况,陛下在南军那边,反倒是京城大皇子称了帝。哪边是贼还真不好说。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陛下这一来一回是怎么回事,但是人家说是去探亲,那就只能是探亲。
所以,陛下出门探个亲,儿子就不让爹回家了,这肯定说不过去。哪怕爹被膀大腰圆的叔叔用刀子架着带ld来的,说破了天也不占理。
本来他们京县嘛,作用就是拱卫京城。按理来讲,谁在宫里头坐着,那他们就听谁的。可现在里头的大皇子造反,他们难道也跟着造反?
沈县令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干脆拉着竺年到县衙细说。
平时官员们处理公务的厢房里,沈县令有点病急乱投医,把自己的想法和现在的状况和竺年说了:“你在外面走动多,你给伯伯出出主意。”
县尉也在旁坐着,并没有继续话题,而是在旁边劝说:“贤侄出门一趟累得狠了,脸色蜡黄,还是先让大夫过来诊诊脉。”
竺年顺势露出一个虚弱中强撑的笑容:“多谢伯伯关心,小侄无碍。”就是橘子吃太多了,变成了小黄人,“不敢在诸位伯伯面前班门弄斧。小侄只是一介商贾,就说说老百姓的想法。只要日子能过下去就行。”
其他人等半天,没能等到他接下来的话,才明白他已经说完了。
“只要日子能过下去就行?”
“是。”竺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老百姓所求不多。城里大户都是明事理的,想来都没什么问题。百姓们人数众多,也不过是想安安心心过日子罢了。”
至于怎么样才能让老百姓们安心过日子,无非是日子照样过。
沈县令琢磨了一番,觉得事情倒也不是不可行,就和竺年商量:“那肯定是不能和以前比,得有人维持规矩。”
竺年就心领神会,接下协防城里治安的工作。
等竺年走了,县尉问沈县令:“你就这么放心皋少?”
沈县令说道:“总比交给别人放心。你瞧瞧他,一句钱都没提。再说,城西城南那些地方,让你的人去,能管得住?”
县尉砸了咂嘴:“那些地方路都跟耗子洞似的,陌生人进去,到晚上都未必能转出来。满街的地痞流氓叫花子,乱的很。一个窝棚里能钻出十来个人,又臭。”还真不如在城东城北多添些队伍巡逻。那里无论是大老爷还是老员外,看到了高兴了,还能得些好处。
东风号所在的地方是城西,是匠人聚集的地方。在东风号名头起来之前,富贵人是绝对不会踏足城西的。哪怕是现在,他们也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去过城西了,完全不知道城西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就连靠近城西的一部分城南地界,道路也铺上了土水泥,有排水沟。
这边道路极窄,不能栽种什么花木,但是东风号的匠人们连夜把坊应该有的围墙给砌了起来。
城南二流子极多。刚开始的时候,匠人们前面在砌墙,转身就把砖给偷了。
“东家,您是不知道,那城南大哥可厉害了,逮着人,直接把人摁在砖头上,差点把手给剁了!”小厮伺候竺年吃饭,一边绘声绘色地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还是我们的工头心善,让那几个二流子搬砖,改过自新。二流子们还想躲懒呢,城南大哥亲自带着兄弟们来帮忙。嘿,他们这几天干活可卖力了。您待会儿可得去城南瞧瞧,完全变了个样儿了。”
账房先生等他说完,接口道:“哪怕有人帮忙,光是材料钱也不少。现在世道这样,还不知道怎么赚钱。县老爷都不管的事情,您怎么往自己身上揽?今天运进来的物资花了不少钱吧?县衙那边也没个说法,瞧着就想赖账。您有多厚的家底,也不能这么垫。这可是半城的人!”
竺年老神在在地轻轻拍拍桌子:“没关系,我家底厚着呢。我就没做过赔本买卖,放心好了。”
他的便宜是这么好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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