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难得能打一场仗,还以为我们能有机会往上升个半级一级的。”
“想什么呢?同人不同命。”
“咱们在禁军已经不错了,那些在边境的,天天打野人。”
大月北地一直有着一种自信——除了自己是文明人,其他地方的人都是野人。
他们现在要打南军,嘴上喊的是南贼,心里面想的是南面的野人。
打野人,能有什么难度?
哦,对。南面的野人搞了点小玩意儿出来,但这不是逃了吗?
除了能够通过这些奇技淫巧的手段,他们也很清楚自己正面没法打嘛。
虽然这次连接触都不算接触的初战,他们接连吃了亏,但身为禁军,对自身的实力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竺年穿着小军官的衣服,头上戴着一顶能遮掉半张脸的头盔,露出来的半张脸是和周围同款的灰扑扑,理直气壮地在军营里来回走,像个监工。
他所受的军事训练严格,架势摆出来就是正经武官的样子,还是那种从小经受专业军事训练的勋贵样子,也没人怀疑他。
军中人物三六九等的阶级划分比别处要明显得多。
勋贵出身的子弟不仅入伍就是军官,晋升的速度也要比论资排辈的普通士兵快得多。他们中固然有一些颇有本事的,但是老兵们并不服气。
普通老兵看到这些勋贵子弟,多半只能在嘴上嘀咕两句。但是已经靠自己本事爬上去的老兵们,就不会那么乖觉,趁着军营里正乱着,叫住竺年:“哎,你。对,就是你,过来!”
竺年还以为怎么了,面上不动声色,走到几个衣着和他相似的禁军小头领面前,板着一张脸,也不吭声。
老兵们一见,顿时觉得心里面更加不爽,指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盾牌等物,命令道:“愣着干嘛?还不快把这些东西搬去车上?”
军中常见的盾牌有很多很杂,大多数是木盾,南地也有藤做的盾牌,有些会蒙上兽皮,条件好一些的会包上一层铁皮。这种盾牌一般不大,大部分都是单手盾。使用的时候,盾牌绑在一只胳膊上,用来格挡敌方的刀剑,另一只手拿刀或者斧。很多军队中都有训练这样的营,主要用于冲锋时掩护后面的部队。
这种营,人数不多。主要是多装备一面盾牌,对士兵的个人素质要求就要高不少。
在如今大部分人都处于营养不良的平均线下,能够训练出这么一支刀盾营,已经是妥妥的精兵。
而摆在竺年面前的,是一面面竖起来能有三四尺高的金属盾牌。
盾牌无比厚实,也极为沉重。
在战场上竖起这样的盾牌,连成一片,足以让敌方的弓箭手绝望,也能给己方的弓箭手在战场上提供类似城墙的优势。
当然,使用这种盾牌,需要极强的力量,在战场上也比较笨拙,移动起来缓慢。
像现在这样转移阵地的时候,这种盾牌肯定不能靠人力搬运,得装到车上。
通常是两个人或者三个人搬一面盾牌。
老兵叫住竺年,明显是为难人。
竺年一张脸全是灰,眼睛更加黑白分明,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老兵,心想:还有这等好事?正愁不知道后勤物资放在哪儿呢。
老兵们被他看得心里面毛毛的,提高声音呵斥:“看什么看!赶紧搬过去!贻误军机,你能担起这个责任吗?”
竺年看着老兵们笑了一声,正当老兵们以为他会发飙的时候,见他弯腰直接一手一面盾牌举起,问:“搬哪儿?”
老兵们下意识指了一个方向,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半晌才说了一句:“这……咱们别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了吧?”
“这什么怪物力气?”那一面盾牌能举起来的人就不多,这小伙子看着也不是很壮实,竟然就这么举起了两面,看起来还很轻松!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大少爷,等这一仗打完,高低是个将军。”
“行了行了。也不知道人家大少爷有没有记住咱们,还是老实做事。”
几个老兵心虚地忙起了别的事情。
倒是方便竺年一趟趟搬运盾牌。
一些做着轻省活的士兵看到他一个军官都在干这个活,也不好偷懒,纷纷过来帮忙。很多人从来没有摸过盾牌,看竺年搬的轻松,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很快就有人因为小瞧盾牌付出了腰扭伤的代价,疼得在一旁哎哎叫,被同僚们一通嘲笑。
大家都是差不多岁数的人,很快就笑闹着打成一片。
等他们把盾牌搬完,已经热络的像是一家兄弟了。
营地里,粮食、武器等辎重并不是放在一起的。但是在运输过程中,这些需要使用大量车队的物品,一般都安排在队伍的末尾。
有上级军官过来,指着穿着下级军官衣服的竺年,就命令他:“你负责这段。”
“是!”竺年看他比划的一段距离,认真负责地检查了一下。
他没有分到马匹,就跟着队伍一起走。
一支需要给数万人提供后勤的队伍,数量极其庞大。竺年在武器这边,根本看不到装载粮食的车辆。
趁着中间休息吃饭的时候,他倒是跟着去伙头兵那儿领了饭,顺便看了看装粮草的地方,也不好多停留,觉得下手的机会不大。
运送辎重不像士兵行军一样走得快。尤其是现在的路况和车况这样的硬件条件,几乎每个时辰都有车坏掉,然后就一群人在那儿修。也没有正经工兵,只有几个随军的工匠在那儿捣鼓。
工具和材料也有限。修不修得好完全看天意。
时间也不长,也就是两天后,辎重队伍已经和前面的军队完全脱节。
这时候的竺年也和几个伙头兵完全混熟了。
他给伙头兵们塞了点钱,得到了自己开小灶的权利。他这些天的表现其他人都看在眼里,都觉得这是个精贵的大少爷。这身力气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得出来的,加上吃饭时候那种无比艰辛的表情也不像作假。
其实禁军现在打仗期间,一天三顿干饭,还有肉有菜有汤,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但是大少爷情况花钱让伙头兵把粮食磨细了烙饼吃,其实味道也没比干饭强多少,至少不怎么拉嗓子。
又过了两天,后勤队伍终于和前面的先头部队在京畿靠近沃州的地方汇合。
这里的沃水河道相对狭窄,先头部队已经提前到了一天,布置了阵地,调集了一些船,目的不是为了和南军打水仗,而是要堵住这条水路,把南军逼上岸。
他们打算在这里给南军来一下狠的。
竺年找机会大致看了看,发现这个阵地绝对不是一两天布置起来的。
越是靠近京畿的地方,禁军的主场优势就越明显,能够调用的资源太多了。
他皱了皱眉头,把自己换到竺瀚的位置,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虽然南军确实可以和之前一样,继续绕开禁军,不走水路,弃船走陆路。这样选择的机会多,能有概率绕开禁军。
但是既然要打,总还是要和禁军撞上。
怎么样才能在北地,争取到对南军相对有利的情势?
他从沃水里担了两桶水,飞快地给伙头兵那边送过去。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沃水之上远远就能看到飘扬的旌旗。
军中迅速擂起战鼓。
咚咚咚的声音在旷野中传得很远,伴随着禁军整装待发,像是一头苏醒的远古凶兽。
竺年手上拿着一面分到的重盾,被安排在队伍中。
领队的老兵不太放心地叮嘱:“到时候就跟着我们走,不要紧张,和刚才练习时候差不多就行。”
刀盾营内,盾牌竖起来像是铁塔,营内的士兵也都是铁塔般的汉子。相形之下,竺年这种瘦高个显得格格不入。
老兵们已经领教过他的力气,却还是不怎么放心,几个人围着他,试图在开战前不多的时候,教会他所有的经验,让他成为一名合格的刀盾手。
“刀背着就好,咱们的武器最主要就是盾牌。有什么人过来,直接举着盾牌冲上去,身子尽量压低,下盘要稳,马都踢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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