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也不是说他儿子不正经,但用他儿子的话来说,那就是给的太多了。不过也难怪他儿子的民望好呢。
本来他以为就沃州那样,没想到京畿、京城也不差。就连这皇宫,连宫人都没必要换,搬进来只需要把原本的后妃迁出去就行。
姜卓的后宫人实在太多,许多家里就是京城的,竺年派了人送信到家里,大部分都有人来接。
少部分不来接或者不能接的,和其他一些家乡距离比较远的,就被统一安排到别处。地方也是现成的,就是曾经乐云和尚曾经挂单的罗沱寺。
罗沱寺确实是个只有和尚的庙,但是伴随着“业务量”的扩大以及观念的改变,大和尚们有不少还俗的,也收拢了一些被拐卖的和失了家业的女子、孩童,组成了一个村子。
有寺庙的香火和庙田支撑,加上后续的教育和其它相关产业的跟进,村民们养活自己并不难,日子甚至过得不比城里头大部分人家差。当然由于位置僻静,各方面生活肯定是没有城里头方便的。
不过他们都明白,低调最好。
这些前朝的嫔妃们,以及一部分想要出宫的宫人们被送到这里来之前,完全不知道罗沱寺附近还有这么一个村子。
这些妃子,尤其是姜国人,在战时被抛下,下场有多凄惨,姜卓不可能会不知道。这些不是他的老婆,但有几个甚至是他孩子的亲妈,也一样被丢下了。竺年是想不明白的。
竺瀚倒是不用想就明白:“这些跟着南下的家族,你以为是和姜卓一起治理天下的,还是‘分治天下’的?”
“啊。”分字一出,竺年就明白了。
所以姜卓带走的家族就那么几个,剩下的这些恐怕姜卓早就想甩掉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譬如卫家,说不定就是其中之一。
“那他那么多老婆呢?”
竺瀚理所当然道:“几个妾和妾都算不上的女人,哪里算得上正经妻子?他把那些个庶子庶女都给带走已经不错了。”
竺年想到自己亲爹对自己的那些女人以及她们生的孩子们的态度,皱了皱眉,还是感觉到别扭。
孩子是自己孩子,给自己生孩子的女人却未必是自己人,只有老婆是自己老婆。当然有时候,老婆也同样可以作为一种特殊的货物进行交易,孩子也一样。
竺年低头看了看刚才推给自己老爹的一堆文书,从中抽取了一本翻开:“喏,看看!我还没说过,我以前在银城处理过一桩典妻的案子。”就是先前过年赌钱的那些烂赌鬼的事情。
他简单说了一遍,不仅让竺瀚大为震撼,而且御书房里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的,也都一样震撼。
要给这些人说通道理,并不难。
“异地处之,换做是你的妹妹、女儿嫁与他人,被他人典当,你们能不能接受?”
什么道理、伦常,那都是说给别人听的。
真要事情落到自己头上,真能按照大道理做的有几个?
别说什么相看好的女婿,家境殷实,女儿带过去的嫁妆多之类。哪怕不像现在这样兵荒马乱,人一辈子好几十年,哪能保证家境一直平顺,且一直都擅于经营的?家道中落的比比皆是。谁家还没几个穷亲戚了?往上数几辈,谁家祖上没阔过?
把自己妹妹和女儿典当给他人这样的事情,只是想想就能把妹夫、女婿给打死。
当然,只是改了律法作用有限,主要还是保障女性的财产权以及女性能够依靠自己的能力经济独立,尤其是在这个有徭役的时代,也需要做到保障这方面的问题。
也不能一味的大肆提高女性的福利待遇,这样难免会造成一些富贵人家钻空子。
而且这年头别说女性,男性的权益也是没什么保障的,更别说更弱势一些的老人和儿童。
多少小孩儿从出生到死亡,都不会值得花费一点上户口的笔墨,究竟怎么死的,只有天知地知。
后续确保律法的落实,以及普法教育,才是最大的工作量所在。
首先第一步是有法可依。
否则除非类似竺年这样,在那种情况下他说出来的就算,不然普通官员这么干一个试试?
甚至于同样是竺年,若是正经太子,同样处理这样的事情,少不得被一些卫道士弹劾他有违伦常不遵法纪。
竺瀚逃不过,就只能看那些法条的草案。
也许是自家女性几辈子都强势,南地的风气也都是女性强势多一些,他倒是觉得这些更改的相关律法不难接受。
“家贫百事哀。归根结底还是穷闹的。”竺瀚想到一件事,“阿钧弄了个什么妇联,我也往里头捐点钱好了。”
“阿钧在哪儿你都不知道。你就那点零花钱,还是留着自己用。”竺年觉得给自己老爹一点威严也忒难,“不想休息就到落霞湖钓鱼去,那边鱼又大又傻,顺便把这些东西都看了。”
御书房里其他人缩了缩脖子,心想:世子再怎么被看重,也不该和南王这么说话啊。君臣父子才是伦理纲常,哪有儿子给老子派任务的?
没想到竺瀚一跃而起,像是学堂里听到夫子说下课的学生:“那我走了!你忙着,我就不打扰了!”
要不是竺瀚跑得快,这话说的下面坐着的官员都想跳起来骂……劝谏!
怎么说的这个天下是竺年的一样?难不成竺瀚真的要当太上皇?
再说竺年作为储君,除了妻子一点之外,确实没有什么课操心的,但毕竟年纪轻,再历练几年才更稳妥。竺瀚作为父亲,作为将来的一国之君,理应起到在旁教导的职责,怎么能够一走了之?
竺年显然已经习惯了,气都不叹,从内侍手中接过温度恰好的茶喝了一口:“行叭,继续干活,争取今天能早点休息。”
有内侍通报,得到同意后,就带着两名官员进来。身后还有数名力士抬着沉重的三个箱子。
这种装满了书册的箱子,目前是御书房里头最常见的。除了御书房里头的,隔壁几间也堆满了。
官员说道:“这些是最近一次考试的卷子。”
由于新朝气象,朝廷缺位的岗位不少。不同岗位有不同的人报考,考场设置和考生数量都非常大。受限于局势,这一次规模还比较小,但也已经让许多读书人欢欣鼓舞了。
竺年对自己内侍比划了一个手势:“带着去批阅。”
他自己当然是没有时间把这些卷子都看一遍的,但是他可以提供相对公平的环境。
这套官员选拔制度在南地早就已经非常成熟,照搬过来就可以。
这天,他依旧忙到深夜。睡觉就是在自己原先给姜卓修的后头的小殿里。
刚想休息,就有内侍带了人来见他。
竺年一听到来人,也顾不上洗漱,趿着拖鞋就快步走出去,差点和来人撞上。
亏得双方都反应迅速,各退了一步。
“殿下,徐伶这次来,想在您这儿谋份差使。”说话声音都带着笑的徐伶,看着样子并不好,应该说是非常不好,形销骨立。
竺年一看,就皱起眉头:“来,先坐下说。怎么这样了?”
徐伶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从怀中拿出一封厚厚的信递过去,才跟着竺年一起入内坐下:“这是陛下给您的。”
竺年抿了抿嘴,也不用检查,直接就打开在琉璃灯下看起来。
信封很厚,里头信纸却只有薄薄一张,厚实的部分是一个匣子。
竺年看到这些东西,下意识觉得不好。
信的内容倒是正常,写的自己打算退走,带兵重新找一片地方,让尉迟兰不要阻挡,免得生灵涂炭;又说了给他准备了一份礼物,算是他这个父亲给儿子的一点东西。
徐伶从怀里掏出一张圣旨,就这么双手递给竺年:“殿下想来是不认自己是姜国臣民,也不用听宣,您自己看吧。”
竺年打开,意外又不意外地发现这是一封传位昭书;打开匣子,里头是玉玺。
他对内侍招了招手:“去拿个火盆来。”
等火盆端来,竺年就把传位诏书放到外头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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