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敢这么干的学生毕竟少。
也不是他们的胆子不够大,而是大学里的先生们实力个顶个的强。有什么事情先生们回答不了,非得找太子殿下来解决的,本就不多。
他在御书房做事,比大学的学生们不知道便利多少,怎么就放弃了这么好一个机会呢?
两人喝完甜汤,黎公公见竺年还不回来,就提着食盒,去户部给他们送点心去。
他们家太子殿下盯别人的饮食,那叫一个眼睛里面揉不进沙子,但自己经常忙起来就漏了这顿,迟了那顿,还特别挑食,甜了咸了都不爱吃。搞得现在御厨们一个个都杀气腾腾,就差立誓让竺年哪天吃撑。
黎公公自己骑了三轮车去送,还没到户部,就听人说竺年人去了刑部,又回转过去。
等到了刑部,见竺年正坐在一旁看人审案。
有人偷了城里的排水管道和盖在排水沟上面的水泥板。有醉汉晚上经过,踩空摔死了。
竺年的注意力都放在案情上,没像平时那样挑三拣四,见甜汤送到面前,就喝了。
黎公公趁机多给他盛了一碗,他也没察觉,接着又喝了。
盛到第三碗,竺年终于反应过来,回头去看黎公公。
黎公公就笑着把碗端走。
本来这是京兆那边审理的案子,由于影响恶劣,提到了刑部直接审,颇有点杀鸡儆猴的意思。
也就是这回死了人,加上前几天暴雨连绵,京城里上上下下把这方面的设施都彻查了一遍,才发现被人偷偷拿走的水泥板还不少。但把排水管道直接给拿走的,就这一个……团伙。
他们特意挑了一些比较偏僻的地方。上都人口密集,但也有不少荒地和空屋。建设的时候可不会管这些,管道都是一起排的。
案子的细节,下面已经全都查清楚了,几个无赖抵赖不过,只能老实交代,还咬出了收水泥板和排水管的人。
衙役们又去拿人。
竺年没再继续看下去,带着黎公公走了,就坐在三轮车后座,问:“现在上都城里的百姓,还买不起一块水泥板吗?”
偷偷摸摸拿走水泥板的人家,不少。
拿回去做什么用的都有,还有用来垫桌脚,或者直接当台面用的。
水泥板铺设在排水沟上面,一般就在道路两侧,在设计建造的时候,就有需要能够经受住行人和车马踩踏的要求,造得十分扎实。人们拿回家使用,起码很牢固。
“并不是他们买不起,就是贪便宜。”黎公公说得很直白,“有些人的胆子可大得很。以前宫里头,还有人敢带着人来挑东西呢。”
他说的是先前姜卓把都城搬走之后,对上都的皇宫不闻不问。
论理,那会儿也不是什么国破家亡,但有人胆子大起来,是完全超乎人想象的。
他可能自身没什么欲望,不像徐伶那样还有当官奋斗的冲劲,也不像小张公公那样还愿意钻研学问,就觉得在宫里头这么舒舒服服地待到老挺好。
他想不明白,一个太监,没有后代子孙,亲缘断绝,美色犹如浮云,要这么多钱财来做什么?
竺年就问:“那当时你是怎么做的呢?”
他原先以为黎公公就保下了一些紧要的书册,但后来才发现他留下了绝大多数的东西。
黎公公稳稳当当地踩着三轮车:“看到就直接杀了。宫里头的事情,可不需要三堂六审的。”
“啊。”竺年略微感到惊讶,想想倒是不奇怪,“确实如此。”
他不由得反思自己,一直以来刑罚是不是太宽松,尤其死刑太少,肉刑废除,以至于别人都无所畏惧?
他没想多久,就说道:“今天徐令回来,晚上在宫里头给他接风洗尘。你去准备准备。”
“是。”黎公公注意到他说的是徐伶的字,想着曾经也算是同僚的这位,可算是脱胎换骨了。
徐伶是竺年一手发掘,又是竺瀚赐字,和竺年的关系会更接近兄弟一些。
本来徐伶原本也是宫中出身,接风之后竺年还想让他就在宫里头多住了几天,但他直接拒绝:“不是我自己有什么避讳,而是殿下……有些规矩必须立起来。就像下官先前建言,您的私库不能用于朝廷支出。朝廷有税收有自己经验的产业收入,账上本就有钱,若是事事都依赖于您的私库,那这些财产怕是会流落到不该去的地方。”
他的话说得很直白。
账面上有钱不用,说不定就会被人给贪了。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本就理所应当。
官员的薪俸和公差费用,也是其中应该有的支出。而且得定下规矩,不能厚赐。
他打理了一辈子的经营,对这方面非常清楚。在户部和地方转了三年,他也了解现在绝大部分管理财务的官员,更像是铁公鸡,只想着钱财只进不出,最好是看着府库里的钱财越来越多,就代表他们的工作成绩越好。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钱必须花出去,那才叫钱。
要是不花出去,那就是一堆破铜烂铁。
尤其作为税收的,还有粮食、布匹,需要消耗人力物力去保存。一旦保存不当、超时,就会损坏。
他曾经见过不止一个仓库,存放的布匹都蛀得不成样子,粮食的情况更是糟糕。
竺年在这方面显然是做得不错的,但能够像他这样懂得经营的人还是少。相关的官员在做账方面都是过关的,但是懂得经营,会花钱的就非常少。
地方官要是只想着存钱,又想发展地方,就容易把脑子动到其它地方,搜刮民间的财富。
本是接风的宴会,最后两人却聊了许多正事。
徐伶还留了非常厚实的几本册子,都是他三年来的一些见闻和见解。
黎公公送他去宫外招待外地来官员的官驿住:“殿下随和,有些事情没多想,您好好跟他说就行了。”
徐伶闻言,颇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去:“我知道。可只要想到我们这样的身子,能有多少年寿数,就忍不住着急。”
黎公公听了,也不说话了,跟着叹了一声气。
新建的官驿就在六部边上,主要方便来上都办事的官员居住,没有什么单独的院落,都是独立的不大的房间。
徐伶的行李就放在这里。
黎公公也没什么好说的,把竺年吩咐的一些精细的生活用品给他摆上,又指了一个方向:“殿下给你的宅子,就在那头,已经派人去收拾了。你有空就去看看,缺什么直接跟我说就是。”
徐伶一听,还觉得有些奇怪:“不是说单身的官员有统一宿舍,还需要收拾吗?”
黎公公哭笑不得:“你说起殿下来,还这个规矩那个规矩的。轮到你自己,怎么没这规矩了?也不想想你一个三品的大官,还能让你住一些小官小吏住的统一宿舍?放心吧,宅子不大,就给你安排三四个人伺候。车夫、管家、书童、厨下总是要有的。其他有什么需要的,宫里头的活随便就帮你带掉了。你也知道宫里现在就两位殿下,总不能全都养着当闲人。”
“唉,我就说一句,你说我这一大通。”徐伶以前经常跑外面,和黎公公不算熟悉,但也不陌生,听完也不推辞,时间晚了,也没再闲聊。
也没等两天,竺年给他赐的宅子就收拾妥当。其实就是打扫了一下卫生,又添置了生活用品。
宅子不大,就在户部附近,出门上班直接走路就行。
收拾完后,竺年又带着人去给他暖宅,屋里头的东西和人都安排妥当,入住都不需要拎包。
徐伶的到来,就像是一个信号。
各地的大学、农学也好,普通学校也罢,培养的人开始陆续毕业,走上各种工作岗位。
竺年最直观的感受是,许多政令推行起来更加轻松顺畅,各地反馈上来的情况越来越好。
他的闲暇时间也变得多了起来,至少每天都能正常上下班,还能按时休息,耗在实验室里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东州那边做望远镜的研究员和匠人的到来,更是让显微镜的研究工作一日千里。
一台台试验机接二连三制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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