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陈兵五十万在银城。”
“五十万?那么多?”竺年听到这个数字就大吃一惊。
前几年打施闲的时候,宋觉出兵八万,对北部六州的根底,已经是个了不得的数字。
他以为这次能出差不多数字的军队,没想到竟然能多这么多?怎么可能?
宋卢就解释:“以前只能出那么多人,主要没钱,养不起那么多。最近两年钱多少赚了点。”其实是赚了很多,糖巷的店铺只是一个放在面上的,背后多得是大批大批直接从他们这里进货,销往各地的。
酒,那真的是一项非常非常赚钱的生意。
往南不必说,连在姜国旧地,他们的生意也很好。货物还卖到了安昌国。
“白岩城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等于是给汾州多了一道屏障。”以前他们汾州放着白岩城的军队,现在白岩城都变成自己人了,就不需要那么多人防守了。
竺年和宋卢并肩出了屋子,外头的军队也已经整装待发:“但五十万人也太夸张了。”就算是算上厢军一类后勤为主的军队,那也是五十万人啊。
“当然不全是北部六州的,有阳州过来的。羊尾驿那边的古栈道修好了。路是不好走,但行军过点人不是问题。主要是你在京畿那边的那些个军屯。人多,后勤都解决了。”有房住,有饭吃,甚至还有大夫管看病,连药材都有自己种。
宋卢身边的人点了火把,有人吹了一声长长的号角,后头火把依次亮起,不断有清点人数的声音传来,没多久就汇集到竺年这边。
竺年确认了人数没错,就跟着宋卢连夜往汾州而去。
这段狭长的山谷如今已经修了平整的水泥路,晚上行军也不用担心会发生意外。
宋卢注意到竺年的眼神时不时往漆黑的两边山上瞟,失笑:“你还真能看得见暗哨?”
这么险峻的地形,肯定不会就因为两头都是自己人,就放松了沿途的布置。
事实上两边山坡上的暗哨只多不少。
可这些暗哨白天都很难发现,眼下只有火光照亮的路面,两边的山坡显得更加漆黑,竺年究竟是怎么发现的?他都是因为亲自走过好些次,才了然于胸。
竺年不能说是因为小地图:“当然是因为直觉。打仗打多了,被人看着就能感觉到。”
这也不算是完全的吹牛。
经历过的危险多了,经验积累下的直觉准确率不低。
宋卢没再追问,转而继续说刚才的话题:“熊将军亲自跑了一趟,从几个营地送来了十五万新兵。他自己说是要从东州出,还不知道现在到哪儿了。北部六州出了十二万,阳州过来了十万,南王府来了三万,还有京畿军屯那儿有十万。”
竺年听得皱眉:“这……得亏是姨夫。”
要是换个别的人,别说带着这五十万人去打仗了,带着从北到南走一趟都不容易。
那么大的数量,来自不同的地方,训练程度不一样,甚至语言都未必能交流顺畅。至于饮食风俗之类的,还是小事。
军队里打架斗殴又不罕见。像这么一支来自天南海北的军队,很有可能敌人还没见着,自己倒是先打起来了。
宋卢听着竺年的语气就笑:“所以父王不是在银城停着没动嘛。你也别着急,在城里好好休整两天再去也不迟。你父王派来的三万人里,有一支三千人的神火营,可厉害了,姜卓带着兵,压根没法上前。”
“啊,那父皇不是要气疯了嘛。”还想着把银城修成一条针对北部六州的前哨站,结果被敌人镇着上不了前。
被寄予厚望的银湖小城和船坞自然不必说,现在应该已经成为了北部六州驻军的粮仓。
宋卢皱眉:“你怎么还叫姜卓父皇呢?”
“正经认了的。我把他大儿子和二儿子都给杀了,将来说不得还得给他扶棺落葬的,名分得有啊。”
宋卢听了一惊:“你把姜扶和姜述都给杀了?这……”
竺年算着:“大的那两个其实不成事。老三和老六才麻烦。我知道他们去了南地,还带着姚意和宴瑞。本来以为他们应该会去梁州……唉,反正到现在还没找到人。”
姜扶想要自己摸索成一个合格的王爷,等性格沉淀下来,本事历练出来,起码得经过二十年。受困于常水,他自己有本事问题也不大,人少,人才更少。当个一方诸侯够了,想要再进一步,远远不够。
姜述和姜扶差不多。他性格还算比较仁善,脑子一根筋,暂时还没想到争权夺利的方面。若是照着发展下去,哪怕将来几个皇子争夺太子之位,姜述应该也只是被争取辅佐自己的对象,而不是会去自己争那个位置的人。
老三和姜述年纪就差了几个月,大概是从小养成的兄长在前的习惯,瞧着甚至有些天真可爱,存在感不太明显,但这小子其实很有一套自己的想法。
宋卢见他讲到姜戈就停了下来,不想气氛太紧张,就笑着打趣:“是想到你自己小时候了?”
“啊?”竺年下意识想到自己上辈子这个年纪,还每天在各种家庭教师的包围下学习各种乱七八糟的课程,哪怕寒暑假能上船,身边也跟着不少于五名教师。
跟在竺年身边,一直沉默着的李曲这时候说道:“那怎么能比?小王爷六七岁的时候,已经救了几十万人性命啦。”
宋卢倒也不脑他插话,只觉得他说话夸张,转头去夸竺年:“咱们家糕儿这么厉害啊。”
竺年皱了皱脸:“嗨呀,别听李曲乱说话。那会儿我还在南泉天天傻玩呢。”他对李曲说道,“学校加上先生阿姨,总共也没两三万人,怎么有几十万?你那会儿还小,记错了。”
李曲也不管面对着竺年和宋卢,眼睛快要翻到天上去:“学校是这么多人,那还有托儿所呢?还有养老院呢?还有您改的盐场,弄的海边的养殖场呢?有一次台风很大,过了之后瘟疫都有了苗头,不是您摁下去的吗?”
“那些又不是我一个人干的。好多人呢,守城的军队都去抢险了。不幸遇难的官吏都有三十五人。官兵更多,有九十三人。沿岸好多房子都冲毁了,城里都淹了好些地方,很多房子不能住,只能搬到别的地方。当时连城楼上都住了人。”
汾州没有发生过那么大的灾难。
宋卢本来还以为他们说的小时候的趣事,神情轻松。越听下去,他就越严肃。
“公主府都开放了一大半给灾民。”李曲补充,接下来他突然就不太想说了。
照理说,那时候的竺年也就丁点大小,偏偏发了狠劲,花了几年时间,靠着养殖珍珠赚到的钱,愣是把整个南泉城重新翻修了一遍。等后面他回了梁州,除了修建整个南地的主要交通要道和城市建设之外,重点放在很多沿海沿河的防汛上面。
南地不缺水,但因为水遭受的灾难极其深重。
作为南地百姓,他小时候很多事情不懂,一直到近几年看到的经历的事情多了,才渐渐明白,能够改善百姓们一代代受灾情况的小王爷,是多么了不起。
竺年嘀嘀咕咕:“明明是当权的人应该做的事情,怎么被你一说还成功劳了?”
宋卢当然着意了解过竺年,但是对他的主政能力,其实私心里觉得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毕竟竺年岁数摆在这里,他当年上京册封的时候才十四岁,哪怕从娘胎里学起来,能有一番自己的见地就已经很厉害了。谈能力如何,为时过早。
不过竺年显然不怎么想提小时候的事情,宋卢也只能继续和他说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
等一行到了汾州,直接进入到军营里。
此时大量的军队都跟随宋觉去了银城,亲卫营区区万把人,进到军营里还显得空荡荡。
这边军营的后勤管理受到过竺年深刻的影响,双方只需要简单对接一下。亲卫营到这里,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没有不顺心的地方。
宋卢跟着在军营里住下,一晚上来回奔波,感觉只是闭了一下眼睛,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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