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婉还没回来,他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以说,就转去糖巷买了些新出的零食回家。
竺年已经坐在了床沿,眼皮子还耷拉着,见他掀了帐幔挂起来,下意识抬手遮了遮眼睛:“哥~”
“还没睡醒?”尉迟兰把另外一边的帐幔也挂起来,从床头柜上展开叠好的衣服抖开,“我吩咐厨房晚上吃锅子,冰镇了酸梅汤。”
竺年就抬手让他帮自己换衣服,整个人还一摇一摆的,闭着眼睛说瞎话:“醒了醒了。”
夏天嘛,吹空调吃火锅最爽了。
“做的豆乳锅子。”夏天衣服简单,又是在家里,也不见什么客人,吃过晚饭之后大概洗洗就睡了,尉迟兰两三下就把他打理妥当,最后动作不太熟练地给他系上脖子下的盘扣。
竺年抬了抬脖子:“最上面这粒别系了。”
“不行。”尉迟兰很坚持,并且理由充分,“咬的印子还没退。”
竺年老脸一红:“行叭。”想了想又说,“这几天别弄这么明显的地方了啊。我要带你见阿钧的。”在妹妹面前,要保持哥哥的威严。
尉迟兰一听,下意识严肃起来:“嗯。我注意着点。”想想软糯的年糕不能全都咬个遍,他又舔了舔牙。
竺年一看他的样子,瞬间就清醒了:“我去洗洗,你克制一下。”
尉迟兰“唔”了一声,眼睛盯着竺年一瞬不瞬。有些事情不说的时候还好,但是一说不许做,就特别想做一做。
本来两人吃过晚饭,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京城这边的人,盯得比银城的要紧得多。而且在这种敏感时刻,他们还是不要刻意找什么存在感才好。
结果饭还没吃完,小张公公就跑了过来,通知他们明天大朝会得去。
竺年看着小张公公整个人黑瘦了一圈,让人摆了一付碗筷:“坐下吃了再回去。怎么这几天宫里头忙得连饭都吃不上了?”
小张公公这边通知到了,就没有其它事情,知道竺年和尉迟兰都不介意和他这个阉人同坐一桌,拱手告了一声罪就坐下。
旁边的仆人抬了清水给他洗净手脸。
他拿着公筷从锅子里捞了什么就往碗里头放,等着晾凉一些的时候,忍不住抱怨:“可不是这几天的事儿了。打从皇后娘娘离了宫,后宫就不成样子。太后娘娘向来不管事,陛下国事繁忙,也不怎么管后宫的事儿。”
姜卓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可以看做是一个缩小版的朝廷,代表的是各方势力。
原本有个卫皇后压着,现在墙倒众人推,那乱的比咕嘟的锅子还乱呢。
“那可苦了你了。”
小张公公赶紧道:“咱做奴婢的,干的就是这个活,可不敢说苦。”
虽然有竺年留饭,小张公公吃得也不少,但吃完还是着急忙慌就走了。
竺年放下筷子,手往空荡荡的果盘上晃了晃:“宫里头已经没饭吃了?”
尉迟兰看得笑出声:“上次我们在宫里头不还有几块点心吃?”
长随冷静地告诉他:“小张公公把您下午买回来的点心都带走了。奶茶也带走了。”
尉迟兰:“……他也真是不客气。”算了,这一次在京城不知道要待多久,多得是机会去买糕点,下次直接去店里面吃新鲜的。
竺年吃得有些撑,擦过脸后拉着他往外走:“去梅园转一圈,消消食。”
从家里到梅园走着去就行,路上遇到几个邻居。
夏天晚风舒爽,吃过晚饭后在坊里头遛弯的人不少。
尉迟兰就随口邀请他们一起去梅园。
邻居们此时对他们夫夫不像以前那么避讳,大部分都欣然同意。走的时候,聊一些诗词歌赋,聊一些天文地理,南北饮食,衣服首饰,一点都牵涉不到朝廷。
梅园是罗家在前朝盛宠时的产物,后续又经过竺年的重新设计,加入了很多精巧的诸如喷泉这样的细节。
一群说来也不是缺园子赏玩的人,看了之后竟然多少都有些眼红。
有些人一边问如何修建,一边计算看中的这些景要是自己修一个的话,得花费多少银钱,又有些觉得自己得修更好的,不能照猫画虎。
夜色中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嬉王圣宠,我们可不敢比。”
竺年听着这酸话,也不去看是谁说的:“你要是能给朝廷一年节约出几十万两银子,也能圣宠。我一定不酸你。”
“噗。”
“哈哈哈!”
众人顿时欢乐地笑了出来,心里头却想着:这位着实不开眼,知道嬉王圣宠,还酸什么呢?有本事直接杠啊!
就是晚上散个步,一群街坊邻居稍微走了片刻就散了。
第二天大朝会,最严重、也是分歧最大的就是关于卫皇后和沃州的一系列事情。
一方面认为,卫皇后德行有亏,应该低调简单落葬。
一方面认为,沃州一群暴民,应当强力镇压,替卫皇后正名。
竺年本来以为没自己什么事情,没想到站在身边的尉迟兰上前一步说道:“臣以为,沃州民怨事出有因。卫氏身为皇后,非但没有做到母仪天下,为天下女子表率,为百姓消弭怨恨,反倒激起民怨。此后,卫氏非但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直接自尽了事。于公,对不起陛下厚爱与信任;于私,对不起幼子,对不起父母。如此不忠不孝、自私自利、胆小怯懦之人,实在德不配位,应当废黜后位。”
他的话一出,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嬉王夫夫和卫皇后有仇,这不是秘密。
双方顶着干了好几回,一直到双方一个被安排到银城,一个被安排到沃州,一南一北分开,才算是天下太平。
但他们本以为再“见面”的时候,矛盾可以缓解一点,可没想到一方都已经死了,这尉迟兰还不放过。
当然,大部分人都觉得发兵镇压沃州百姓,尤其是为了给卫皇后正名什么的,纯属屁话。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再怎么修饰委婉表达,卫皇后的责任都不能掩盖。
要把卫皇后风光大葬的人,也说得也是屁话。
一个死得这么不风光的人,还怎么风光大葬?
工部尚书韦逸仙见大殿里无人吱声,就上前一步说道:“老臣以为,如今还是早日让皇后入土为安。”
他原本是在礼部,资历很足。他出来说一句话,把两边的意见折中一下,要是大家顺着梯子下去,这事情就算完了。
没想到现任礼部侍郎的薛禾站出来说道:“韦大人是好心,但事情的是非曲直必须理清楚。沃州之事,究竟哪些来自皇后的懿旨,哪些是其他人借着皇后的名义行事,臣请命调查。”
大理寺立刻跳出来说道:“此时是大理寺的事情,已经再查了。”
薛禾冷笑一声:“卫玉的案子延宕日久,显然大理寺公务繁忙,可不敢再劳大理寺。”
卫玉的案子,可以说是沃州这一摊事情的起因。
虽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但天罗教已经彻底溃散,全国各地都在清缴天罗教余孽,将来显然翻不起浪花;其余跟着卫玉为非作歹的新贵们全都该杀的杀该罚的罚了,如今就剩下卫玉一个首恶,明明事实清楚,却还是在不久前才到的天牢。
虽然自从他被竺年纵马踢断了胸骨,又直接简单治疗后押送到了京城,此后就落下了病根,人几乎已经废了,但这不还有一条命在吗?比起那些被杀了的老部下,他可要幸运得多。
大理寺想说那是因为卫玉的身份不一般,皇帝没发话,他们怎么敢判?把人关在天牢里,他们都天天提心吊胆,生怕人一个不小心在天牢里咽气。
但这种事情可以做,不能说。
果然姜卓一听,也觉得没脸,当下只能同意让薛禾并刑部一起调查,并不再提及卫皇后该如何落葬的仪式,显然是打算把这件事情冷处理。
尉迟兰也不再进谏,下朝之后就拉着竺年的手,直接往兵部走:“许久没回了,陪我……”
“嬉年!跟我回户部干活!”姜崇扬声,一点都不讲道理地把人拉了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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