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批士兵开始吃饭的时候,竺年带着几个人,跳上了一艘小船,飞快地离开船队。
尉迟兰在医疗船上注意到,立刻走到船舷边。
带他的医疗兵年纪也就二十来岁:“小船比大船要快。”现在船上有伤情的基本是敌军,不急着处理伤势,反正最后要不要处理还是两说,毕竟伤药很贵,
最好不要浪费。
尉迟兰早就在楚江上看过飞梭的速度,现在的小海船和飞梭瞧着外观很相似。他好奇的不是小船的速度:“殿下在船上。”
医疗兵一脸憧憬:“小殿下英勇善战,不输王爷。”
其实他们这批人,私心里觉得小王爷比王爷强多了。打仗方面小王爷确实还缺乏经验,但是在别的方面,小王爷是神仙一样的存在。要不是小王爷,谁能想到海边那些平时压根没啥用也吃不饱的海货,在内地能多么有用。
各种商机养活了多少百姓。
开通的一条条通途,让百姓和商队无惧旅途艰险。
就连他们这些本来注定死在战场上的无用士兵,也能学有所长,并且学以致用,成为军中重要的一支队伍。
再说,小王爷打仗又不差,现在只是年纪小,将来多锻炼锻炼,谁能说一定就比不上王爷和王妃。
尉迟兰听到医疗兵的夸赞,脸色反而更加凝重:“每次有这样的事情,都必须让殿下亲自探查吗?”
医疗兵听出尉迟兰的言下之意,虽然觉得让身份贵重的小王爷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有些不妥,但军中慕强:“我也是第一次随殿下打仗。殿下既然亲自去,显然有把握。殿下可比我们聪明多了!”
尉迟兰想想也对。胖狸奴只是瞧着胖乎乎软绵绵,实际上耐心十足,充满警惕心,也足够谨慎,足以戏耍任何鼠鼠。
鼠辈也是鼠,没毛病。
很快,另外几艘大船上,也放下若干小船,追随着竺年乘坐的小船而去,像是一队相互追逐的鱼群,飞快变成视野中的小黑点。
几艘后勤船留在原地,负责收拾战后的残局。
除了敌方人员的处理之外,他们还要检查缴获的敌方船只。虽然在刚才的接触战中,敌方的船只损毁了大部分,但是除了直接被击沉的之外,剩下的修修补补还能用,再不然也能拆了板子搬回家。
为了抵御大海的风浪,海船的建造要求比一般江河上的小船要求高得多。
白扔了多浪费,以战养战才能可持续发展。
海上的情况随时可能会起变化,后勤船队看上去并没有着急忙慌,实际上效率并不低。
主力舰队也很快追随着小船队远去,迅速变成几个散落在海面上的小点。
没有望远镜,尉迟兰的眼神再好,也看不到前面的详细情况,内心充满了焦躁,觉得还不如自己上战场去和人拼杀。
后勤这边效率再高,收拾二三十条战舰也不是小工程。他们花了三个时辰,才勉强收拢了能够利用且能够带走的部分,随后船队才缓慢沿着之前大船前进的方向而去。除了行船掌舵的人员之外,其余人已经开始收拾起饭食。
尉迟兰在别的地方帮不上忙,就帮着切菜。
他不会烹饪,也是第一次摸菜刀。刀背厚重的菜刀和军刀的手感不同,蔬菜和肉类的手感和人的也不一样。不过他还是很快就找到了感觉,把菜刀使得举重若轻,一个人能赶得上三个熟练的切菜师傅。
主管切配的师傅有些见猎心喜,有心想给尉迟兰传授一些切菜的刀法,刚靠近两步就感觉到皮肤一阵刺挠,很快被伙头兵的大厨拖走,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有什么话,等先生手里没刀的时候说。”
船上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尉迟兰的具体身份,都跟着竺年叫先生。本以为这位先生在船上腿都站不稳的样子,还以为是什么凑热闹的文人,现在看人家拿刀的样子,分明是个手头真沾过血的。那煞气,放干血的猪肉似乎都能再被切出两斤血来。
算了,一会儿他就不吃肉了,随便吃点鱼虾就好。
作为常年在海上漂泊的船员,其实对鱼虾并没有太多好感。倒也不是鱼虾没有猪肉羊肉顶饿的关系,而是谁也架不住一种食物天天吃顿顿吃。
厨房在船舱内部,尉迟兰沉迷切菜,没注意到船速变快。
行船的人在行驶了一段距离之后,就看到了前来带路的两艘小船。
旗语一挥,后勤船队直接加速跟上,不多时就沿着一条颇为曲折的航路进入到一片弯月形的港湾中。
整个船队将颇为巨大的港湾全都塞满,一部分口岸水深不足,大船只能停在稍远的地方。
小船连成两排长桥,让后勤船上的人和必要的物资下来。
尉迟兰力气大,帮着从厨房把做好的食物搬到甲板上,低头瞧着晃晃悠悠的小船,一阵眼晕。
身边一溜伙头兵肩扛手提,搬运着各种蒸笼木桶,从架好的跳板上如履平地走到岸边。
尉迟兰放下手上的两个木桶,帮着伙头兵们把所有食物搬到甲板上,才重新扒在船舷往下看,觉得自己能够达到的最远距离,就是船底。他当然可以开口让其他人帮他下船,但是总觉得有点别扭。
还好他没尴尬多久,竺年飞快地从岸上跑过来。
他空着双手,速度比其他人快,身形灵活,在已经橙红的夕阳下,像是一只归巢的鸟儿,两三下就跳上了船:“先生,我来啦~”
尉迟兰把跳上来双脚离地的少年顺势一抱,心里面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注意到他衣服上的血迹,又眉头一皱:“好好说话,不累吗?有没有伤到?”
“没有鸭~”竺年回抱了一下,双脚落到地上,反身把尉迟兰抱起来,带着跑回岸上,放下之后肩并肩站好,比划了一下两人肩膀的高低,又背对背站好,比划了一下头顶,撇着嘴不高兴,“先生你长慢一点鸭,不然我到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你鸭~”
他本来以为这年头人营养不良,应该个子普遍比较矮。虽然也不错,但是大高个比比皆是。他父母个子都不矮,他的个子在同龄人已经算高的,男孩子等高中还得蹿一蹿个头。他倒是对自己的身高完全不担心。
但是他先生现在应该都一米九十多了吧,竟然还在长。也亏得他一脸斯文,不然光是这个子就能给人压迫感。
尉迟兰听着他软绵绵的声音,不用多敏感就能察觉出他的疲惫,揽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走路,走了两步又提议:“先生背你?”
“好~”竺年拖着长长的尾音,一点都不挣扎,看尉迟兰蹲下,直接就像是一块蒸软的年糕一样,啪一下就软下去黏糊在人家背上,被抄着膝弯背起来,双手本来扶在肩头,很快就变成抱住尉迟兰的脖子,软乎乎地抱怨,“这里的人可坏了,把营寨造得那么扎实干什么?我都不好打人。”
尉迟兰听得不知道该什么表情,顺着他的手指,沿着营寨曲折的道路走。
岩岛是一个比较大的岛屿,忽略掉外面环绕的大海,很像是一个普通的山村。这里尽管是一支江州水军的分支,但是房屋和防御做得都一板一眼,挑不出错处。或许是远离众人的视线,一些开阔地上的房屋,建造得颇为考究,与其说是营房,还不如说是富户。
一些防御工事被破坏了许多,现在还没有被清理出来,房屋倒是大部分都保存完整。
尉迟兰在竺年的指示下,进入一座院落。以山地为主要地形的岩岛,平整的地面不多,用岩石和蚝壳砌起来的围墙和房屋,都不像平地上那样方正。院子里,除了中间的步道之外,两边种了一些果树。
几个竺年的亲兵已经把屋子收拾了出来,一个去拿饭菜,一个带着他们往室内走,一边佩服地看着尉迟兰:“先生,糕儿身上都是鸟屎,您……”您也不嫌脏,“您也洗洗吧。”
尉迟兰刚才一心在担心竺年的安危上,没注意到别的,现在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竺年在他背上发出心虚的“呜呋”声,脖子都缩了缩:“这不是我的错,都是坏人不给我开门。我才只能从后面爬上去,那边都是鸟窝,我还被好多鸟给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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