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侯就说那些香:“我买不起香。”
把草卖出金子的价,让他这个只有死工资的小官儿觉得钱不够花。
“嘿嘿嘿。”竺年随意冲了冲,披上柔软的浴巾,光着脚回去村长家,“这些都是坑有钱人的,你回头找村长买干的香草不就行了,效果都一样的。”
竺侯想了想,摇摇头:“不,那些不好看。”他要好看的。
读书弹琴的时候,点上一支香,那叫意境。烧上一把草,那叫什么?
“嘿!你这样的,活该多花钱。”话是这么说,竺年还是让村里把一部分成品的香卖给了竺侯,当然钱是他来出,交给竺侯的时候,就有一点要求,“拿了就狠狠点,务必要让尽可能多的人知道你在用这个。”
在他手里不存在白给这个事情,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很多事情都是上行下效。
喜好这种事情,由他来做不太合适。但是好歹也能算个高官的竺侯来做,就刚刚好。
文人嘛,附庸风雅的多了去了。
一时间,竺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占了便宜还是吃了亏,只能转头对自己学生说道:“你看着这个人,奸商就长这样。”
郑锦看着短时间没见就黑到发亮的太子,再看看自家怎么看都相貌普通的先生:“嗯。”
竺侯也不知道他是懂了没懂。
他考察结束,银鱼的人也陆续回来,香不香的都是小事,他考察来的事情才是重点。情报一汇集,就得出一个比较惊人的结果。
北部六州的贪污腐败现象,相当严重。
北部六州各方面的环境和南部十州不能比,相对赚到的钱就比较少。
但这些年,朝廷对北部六州的投入不算少,照理来说应该有明显的改善,可效果却始终达不到预期。
竺年在先前考察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异常,拿到这份调查结果一点都不意外:“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
先前他在姜卓底下,对修皇陵的那事情就搞过一波。
眼前的这些不过是类似事件的翻版。
修建水渠,把看得见的地方挖一挖,剩下比较偏僻的地方,就做个样子,或者干脆样子都不做,反正最后检查的队伍不会考察到那边。来了人也不怕,有钱大家一起赚。
人工往上多报一点,往下直接征徭役,甚至直接抓了一些“野人”来做苦役,给口吃的有力气干活就行。
至于这些野人究竟是拘役的犯人,撞上枪口的海盗,还是附近国家部族的人,谁管那么多呢?
另外铺设城里的排水管道就更好操作了。反正检查的人不会挨个把井盖掀起来开,差不多做个样子,把井盖丢上去就得了。
类似操作的还有道路的铺设。水泥路得有,宽度都是够的,但是他们可以偷工减料啊。
至于为什么道路用不了多久就会坏,这不是他们装运的粮食重才压坏的嘛。正好维护的钱还能多要点。
还有乡镇的学校建设。学堂哪里需要另外建造呢?村里的空屋多得是,挂个牌子不就行了。
有人住的房子更好,这不正愁着不能名正言顺给亲戚送钱嘛。这可是正经朝廷租用的房子,给点租金理所当然吧。
学校有了,再给亲戚朋友谋个先生、校务之类的工作,领点朝廷的俸禄,不也是理所当然嘛。
至于亲戚朋友有没有教书育人的本事,甚至是不是人到学校,知不知道学校大门往哪里开,谁知道?
一进一出,这些官员明面上个个都公正严明,背地里和曾经大月的官员差不多,外室、乡间的豪华大庄园都是基础操作。亲戚朋友好赖都有份正经收入的好工作,不能说门阀世家,但确实有了一点地方豪强的苗头。
“他们还搞了个斗兽场,和阿达鲁城有交易。”唯一“好”一点的是,他们还知道不能抓梁人,抓的都是附近的“野人”。
这些银鱼的成员已经都是二代、三代。
竺年的亲卫营一直在不停替换,银鱼也是一样的。只不过银鱼的要求很高,一直以来都是宁缺毋滥,过了这些年,银鱼的成员包括预备役在内数量都不算多。
年轻人气盛,自身本事又大,要不是记着自己的职责,恨不得自己就把那个斗兽场给端了。
竺年和尉迟兰看过之后,眉头都没动一下。
竺年用手指头敲了一下桌面:“回去吧。”
尉迟兰跟着他走,扶了一下他的肩膀,嘴角带着笑:“交给我来处理?”
剩下的话没人跟过去听清,银鱼的年轻成员还想追问怎么处理,被竺侯拉了一把,等竺年走开之后,才小声道:“少说几句。太子殿下这回是真生气了,那些无法无天的家伙,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命留下。”
郑锦想到自己跟随先生在姜地看过的情况,脸色有点发白:“要是真让王爷来处理,那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整个姜地的门阀世家,当初被尉迟兰几乎趁着打仗的机会全都清理干净。
打仗嘛,只要人家稍有反抗的行为,就能直接把人家给剿灭掉,压根不接受投降。
这在战后形成大面积权力真空的环境,“刚好”可以让朝廷的势力介入并且直接接管。
竺年的手段会相对和缓,但也只是相对而已。
这两个人本质上是一样的。官员只是他们实现自己目标的一种工具,除了特别有才能的,其实换谁都可以。
而糟糕的是,很多官员只是自认为自己不可取代,甚至觉得自己能够在当地做个安逸奢靡的土皇帝只手遮天。
竺年他们一行,很快就回去了新京。
竺年和尉迟兰的目标太大,两人在北部六州考察过后,还留在新泉乡逗留了大半个月的事情,北部六州的官员都知道。现在看他们回去了,总算是彻底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还觉得哪怕是太子和王爷,也是普通人,都是好逸恶劳的,觉得他们考察公务是假,趁机玩耍是真。
然后在他们还压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直接抓了起来。
北部六州是相对地广人稀的。但毕竟只有六个州,在强大的军队面前,这点面积不过是四五天的时间。
最远的一个州,刚得到消息,还来不及做任何准备,就被直接抓了起来。
各级学校培养的大量人才,迅速填补空缺。
对普通百姓来讲,压根就感觉不到有什么变化。
毕竟他们平时也没什么事情需要上衙门去办理。
这些临时官员就不一样了。他们个个都干劲十足。
要知道平时等个职缺可不容易,这回很多都没考试,直接就根据成绩和擅长的方向推荐就能上。只要在位置上干得不出错,就能直接转正,成为正式的官员。这是搁梦里都没有的好事情!
根据做的事情,这些人全都罚劳役,大部分都没有规定年限。
另外一些死鸭子嘴硬,死不承认错误的,查清楚之后直接投入到清理一空的斗兽场,和几十个十恶不赦的人放在一起。
坐在上位的竺年冷眼看着:“不是喜欢看斗兽吗?斗啊。”
力气用不完,有血性,能发挥武力的地方多得是。
修筑水坝经常会有野生动物来袭击。
在外巡航,也能遇到海盗袭扰。
大山边上还有毒虫猛兽和沾染疫病的人。
能够用在正途上的地方多得是,不是没给人机会发挥。
觉得自己胆子大,很能?一群坐在看台上脑满肥肠的家伙,不过是在彰显自己的无能罢了。
而让这群家伙做大的朝廷,无疑需要负起最大的责任来。
竺年拿着一把弓箭,像是在射靶一样,一箭带走一条人命:“你们自己不动手,我可动手了。”
被围困在斗兽场中间的人,应该是想起了斗兽场的规矩——最后赢的人,就能够活下来。
在死亡的刺激下,他们纷纷拼起命来。
大部分人都没有任何战斗训练,打得血腥又难看。
奇怪的吼叫,伴随着受伤的惨叫,此起彼伏。
斗兽场的看台上,坐满了北部六州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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