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年才注意到墙边有个壁炉,一想就明白了。对比地暖和火炕,壁炉是相对造价最低,改造最便利的一种取暖方式。比起传统的火盆等物,由于有烟囱的存在,也更加安全。
其实伴随着火炕的普及,现在京城很多衙门内的值房,已经基本普及了火炕。但是作为日常办公,尤其是姚大人岁数大了,腿脚没那么灵便的,还是坐桌椅更加舒服一些。
屋子里椅子没这么多,几名小吏又忙忙碌碌地去搬了椅子,又送上热茶。
好不容易等人全都坐下,姚大人就问两人:“不知道两位有什么需求?”
姜卓只是简单说了两万兵马,但同样是两万人,步兵多少骑兵多少很有讲究。主要是看主将的带兵风格。
另外带什么兵,需要配给多少辎重,又有很多细节。
尉迟兰和竺年相视一眼。
竺年明白了自家先生是不打算吭声,就说道:“两万太多了。外面大雪封路,不好走。给个三千骑兵就行。”
三千,对比两万,人数实在相差太大。
姜崇等人面露诧异,倒也没吭声。
姚大人笑了笑:“也好。我开个调令,你们拿去城外军营。”
确定了人数和兵种,剩下的配给就好谈了。
需要多少粮草、多少兵甲,竺年这种做后勤的老手,几乎不需要过脑子。
需要配合的户部和工部的人,竺年都熟悉。
准备三千人的物资,比准备两万人的物资东西要少得多。
他们在后勤物资方面同样是老手,一听数字就知道竺年要的东西都在份上,当下没有二话,直接说道:“三天后运到城外禁军军营。”
“不能马上准备好吗?为什么要三天?”三千人,又不是三万人,更不是三十万人,为什么要这么久?
觉得自己被质疑了工作能力的两部人脸色难看:“今天不行,最快也得明天。路不好走。”
竺年又说:“路不都有专门的人清扫的吗?给我把东西都运到一号码头就行,我去调船。明天什么时辰能把东西都送到?辰时?”
忍了又忍的姜崇把手上记录的本子一摔:“明天晚上!”
辰时和今天晚上有什么区别?
“噫~”竺年用一种“你好没用”的眼神看着姜崇,“小叔叔……”
“闭嘴!我马上派人……我亲自盯着去办!”说完,姜崇就走了。
工部侍郎自认能力比姜崇强,年纪比姜崇大,受不得气,趁着竺年还没开口就赶紧说道:“我也去准备。明天一定给殿下安排好。”
人一瞬间就走了一大半,尉迟兰也拉着竺年告退:“下官这就去军营。”
姚大人赶紧把写好的调令给他,怕军营中有人不开眼,又亲自写了个条子,让身边的小吏跟着一起去。
一直跟着的宴瑞这一下没出去,等他们都走了,才对姚大人问道:“伯伯,三千骑兵就能打数万人吗?”
“看怎么打了。”姚大人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郎,“怎么?大婚在即,还想跟着去打仗?”
宴瑞嘿嘿一笑:“天寒地冻的,我才不去呢。”又可惜,“不过年哥和尉迟先生出了门,我就没地方蹭点心了。他们家的点心可好吃了。”
姚大人下意识点了一下头,马上反应过来不对:“堂堂国公府家的公子,吃个点心还要蹭人家的,说出去像话吗?”
“外面点心可贵了!这么小一盒,就得两三百文!好一点的,都得一二两银子!还没年哥家的好吃。”他以前对价钱不敏感,最近着意了解了一下物价,发现两三百文已经是京城一个普通打工人一个月的薪水。平日里还只能支取一小部分钱,大多数钱得到了年底才能一次性发放。
城里类似梨园精舍那样独门小院的住户,一家老小的日常花用,一个月也就五两到八两之间,一般不会超过十两。
姚大人就说:“你找你年哥要个厨子?”
宴瑞:“……那么我要被我爷爷打死。”
老国公早年被磋磨过,平生最讨厌这种奢靡的东西。
姚大人就给他出主意:“你年哥马上就要出征了,路上肯定不能带厨子,找他商借几日,做一些大婚用的点心?”
宴瑞一听,顿时茅塞顿开:“哎!我这就去!”
姚大人看少年郎风风火火跑走,笑着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了一块小饼吃。
绿豆沙裹着红豆沙的小饼,做成了梅花的样式,质地细腻,不太甜,满满豆子天然的香气,仔细品尝还能感觉出一丝若有似无的梅花香气。
这不就很适合他这样牙口不好的老人家嘛。
自家的厨子倒是也琢磨着做了,就是味道怎么也及不上,明明瞧着也不怎么复杂。
不过就这么一小盒,得卖几两银子?
姚大人忍不住又吃了一块,瞧瞧盒子里还剩下的四枚小饼,嘀咕:“带回去给老妻尝尝。”问身边的书吏,“方才宴三郎说的卖点心的地方,你知道?”
书吏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好在他确实知道:“宴三郎说的应该是东市糖巷。其实是东市连着的几条小巷子,卖一些精致新奇的吃食,大家都习惯把那儿叫糖巷。大人您看的话本的书局,就在糖巷。”
姚大人作为尚书,真正需要他做的事情不多。他当这个兵部尚书,主要也是为了坐镇,免得底下的人翻天,不是让他事事亲力亲为的。
他的桌上摆着像模像样的公文,桌子的抽屉里却又是点心又是话本。
他岁数大了,脾气有些老小孩儿,想到什么就要去做,把公文一推:“快中午了,咱们去糖巷吃饭。那边有饭吧?”
书吏四十来岁,跟在姚大人身边已经二十多年,赶紧把公文整理好,锁进柜子里,一边说道:“有的。要是您想吃简单点的,糖巷边上就有个专门做饼的店,花样很多。什么包子、馒头,各种面、馄饨、饺子之类的。”
“听着你很熟?”
“也没有。那边东西可不便宜。”偶尔带上家人一起打打牙祭还行,经常吃,他的俸禄可没那么多。
不过今天跟着姚大人一起去,那肯定是姚大人付钱,或许他能趁机吃点好的?
如今的糖巷,可不是当初几个铺子了。
许多做糕饼的店铺,扎堆着往这儿挤。许多京城里的姑娘少爷,有事没事都爱往这边跑。
喝上一杯热热的奶茶,去银楼试试首饰,瞧瞧胭脂水粉,回去时候再买上一些糕点。
便宜一点的,一天花个几十文也行;贵一些的,一天花上几百两也行。
书吏带着换了便装的姚大人来的时候,还没到饭点,糖巷里人已经不少。巷口有小厮引着他们去停马车:“里面都停满了,只能去稍远一些。”
书吏多给了小厮一些钱,让他帮着去停,自己扶着姚大人直接下了马车去逛街。
小厮得了赏钱,指着糖巷里的一家店说道:“泉肆新来了一批葡萄酒,许多人正在抢呢。三巷子尾新开了一家专供女宾的澡堂子。现在去还送澡票。”
泉肆是专卖各种饮品的店家,有各地搜罗来的酒,也有茶,还有一些品质极佳的泉水,夏天的时候还卖冰。
姚大人这等身份,自然不至于自己去排队。
书吏倒是想尝尝葡萄酒,但想到泉肆的价格,就望而却步。
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三巷子,巷尾有人支着一个棚子,几名样貌端庄的妇人见有男宾过来就拦,倒也客气:“再往前,男宾止步。两位先生可是要给家中女眷买澡票?现在买月票,送十次精油搓澡;买年票另外送三张月票。平均下来一次还不到十文。自家烧热水也不止了。”
冬日里洗澡是个大问题,不是谁家都有条件有温泉的。
想想现在哪怕皇宫里,几个年纪小的皇子皇女洗澡,还得商借太后宫里的汤池子。
倒不是温泉,而是铺了地暖之后,洗澡不怕着凉。
家中女子又通常更爱干净一些。姚大人都不止一次听老妻抱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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