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觉得自己特别厉害,想要干出一番功绩来,而不是单纯的守成;还得不是一般的功绩,得是颠覆性的能够载入史册的丰功伟绩才行。
但两人又有不同。
宋萱哪怕是帝后嫡出的公主,出身再怎么高贵,才能再怎么突出,她的使命始终不能是继承大统,而只能是类似和亲一般的出嫁。
宋家和竺家的仇恨是两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她极力想改变现状也只是无用功,上头还有一个宋婉压着,最后连亲生儿子都没办法亲自教养。
她前半生遭遇到的挫折太多了。到现在年纪大了,经历得多了,行事作风已经进退之间游刃有余。
但竺瀚不一样。
他这辈子遭遇到的最大的挫折,就是在掀翻连襟家的时候功败垂成,导致儿子为了救他当了好几年质子。
但竺年实在是不需要他操心。
他当质子也跟别人不一样。
归到现在,竺瀚几乎只知道进,不知道退。尤其是这些年基础设施教育投入开始回报,导致大梁建国就没出过什么乱子。朝中民间不少人在吹什么开国盛世。
竺瀚就飘了,开始好大喜功。
好在他还不算老糊涂,最高目标是名留青史这点还没变,觉得自己留个开国之君的名声就足够了。
竺婉听她母亲说起这几天的事情,倒是没再感到吃惊,吃完擦了手脸,摆摆手让宫人们都退下:“娘,我觉着有哪里不对。”
罗英把竺瀚的大事情解决了,这会儿正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难得听到女儿有疑惑找她商量,就问:“哪儿不对?”
竺婉就低着头掰手指头:“你说我哥肯定要是登基的对吧?他今年都三十一了,跟芳哥这情况,肯定不能再自己生个崽……娃了。他倒是把果果带在身边,可他也没教果果什么,比带我那会儿差远了。”
“是,你哥给你是又当爹又当妈。你小时候,他还给你缝过尿片。”
“噫!”这是竺婉第一次听说,“真哒?”
“你小时候吃得多拉得多,赶上回南天,晾不干,尿片不够用。不过没缝两条,就被你高祖奶奶给赶走了。哪有哥哥给妹妹缝尿片的,不像样。”罗英想起当年收到信的时候,那种心酸和感慨还历历在目,明明这些事情是她这个做娘的应该做的,“记得南泉那边渔村很多烤虾、烤海菜的东西不?”
“记得,跟炕很像的。”南地耐火砖最早就是造那个烤海货的炉子的。
“那就是你哥最早弄来给你烤尿片的。”
“噫——”竺婉瞪大了眼睛,嘀嘀咕咕,“我以后怎么面对烤大虾。”
她兀自震惊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不是,差点给您带偏了。我是说,我哥这个岁数,总该挑几个小孩儿在身边培养了是吧?他不养孩子,成天把我提溜来提溜去干嘛?”扔到上都还好说,那边毕竟不是他们家的传统势力范围,没个人坐镇容易政局不稳。可要把她提溜到海外去做什么?
海外她奶奶在呢!
总不能专程让她去海外吃水果吧?
罗英原先也看不懂,本来还觉得是因为竺年就这么一个嫡亲妹妹,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又让他对庶出的弟弟不信任,这才重用竺婉。
反正她一个当娘的,总归是希望看到子女和睦的。
但时间长了,尤其是竺年让竺婉去执掌上都之后,她就算是瞎子也看出了竺年的心思。她本以为竺婉清楚的,毕竟竺婉比大部分人都要精明,没想到这傻丫头对她哥是一点儿都不设防。
竺婉心无城府地说道:“总不见得是培养我当皇帝哈哈哈!”说完,她心思又活泛了起来,“我去御书房看看,老爹马上要当太上皇啦~”
长途跋涉疲惫什么的,在竺婉身上压根看不到,兔子一样蹿出去,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罗英没叫住她,只能笑着摇摇头。
竺婉出了宫门没跑几步,就见到竺青。
她对几个庶弟没什么感觉,非得要说的话,顶多是有一两分防备。
不过那时候她和哥哥年纪都小,换做现在得是他们防备她才对。
刚才在罗英那里,她已经知道了竺瀚原本对这位小弟弟的打算。对此,当着罗英的面她没说,只是心里面的头一个念头就是,她父皇要是真的敢让他哥传位给竺青,竺青哪天立为储君,她就哪天造反。
什么东西,捡便宜捡到她哥的头上来了?
她哥要什么继承人不会自己培养,非得父皇来安排?
老头子连自己都管不好,还管到她哥身上来了?
竺青在宫中受宠,别人都捧着他说话,但这些天他发现宫人们不怎么搭理他,连母妃都拦着没让他见。
好在他每天想要读书还是可以的,在宫中行动还算自如。
宫人们中间传了一些闲言碎语,他听不真切,也不知道真假。
他想见父皇,见不到,想来想去只能来求一向让他有点害怕的母后。
现在看到竺婉,他松了一口气,又提起半颗心,赶紧叫住:“大姐!”大姐虽然也很有威严,但总比母后好一点。
竺婉“嗯”了一声,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废话,直接说道:“你是想问你母妃的事情?”
“是。”
竺婉看了看个子不高的小孩儿,想想他的年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还是软下心来,多告诫了一句:“我知道很多事情你不懂,你只要记住,想要你母妃活命,以后就把她管好了。你以后也踏实过日子,最好连自己是皇想都不要去想,当个富家翁就好。”
竺青听得懵懵懂懂,还是规规矩矩地谢过竺婉:“多谢大姐提点。”
罗英很快就知道了竺婉遇到了竺青,听过宫人的话后,她就吩咐:“十五想见常妃,就让他去见见。常家人就不用见了。”
能够教出这样的女儿,还不如她家那对只知道阿谀奉承的爹娘呢。
此时还没过正月十五,朝中还没新一年的工作。照理大家都应该还沉浸在年节的气氛中,并且在暗搓搓为即将到来的上元灯会想着法子出奇制胜。
灯要好看,灯谜要新颖,人更得好看。
但今年,京城的氛围却格外紧张。
平头老百姓家里还是照常过日子,但几个靠近皇城的坊,已经连着好些天都寂静一片。
也不能说是完全安静,人流往来还是多,逢年过节的走亲访友也少不了,但在这底下涌着一股暗流。
罗儛,眼瞅着都奔四的人了,在家里跟坐牢差不多,一堆人看着不让他出门,养成了扒墙头的习惯——早早晚晚地踩在梯子上,看周围人家来来往往。
如今已经变成了附近一景,偶尔有人经过也会跟他搭两句话。
身为罗家人,罗儛的长相可以用风流倜傥来形容。
一个大帅哥……帅叔叔,天天扒着墙头,总比丑人要好些。
周围的人也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干,虽然对他的品行不赞同,但勉强也能理解他的行为。
这不,他晚上就看到了“奇景”,跳下梯子就去跟家里人八卦:“常妃被人从宫里头抬出来了!”
他爹娘已经收拾东西回任上去了,家里头剩下的就是他的祖父母,还有他的小家庭。
罗家两老没被罗英管这么严,但出门时刻有人提醒规矩,也只有在家里能肆意一些,一听也两眼放光:“你怎么知道是常妃?难不成抬的是棺材?”
“嘿!那轿子是宫里头的,我认得。从宫里头出来到常家的,除了常妃,还能是谁?”坐轿子的,可不是拉的车。马车还可能是送东西,坐轿子的必定是人,还得是有一定身份的。
“那也没这个道理。过年不回来,这会儿回来?还是大晚上的?”时辰倒不算晚,可这都吃过晚饭了。
妃子回娘家的机会不多,但常家就住在皇城根下,先前也会时不时回娘家。常妃家的女眷也能时不时进宫看望,荣宠非常。
罗儛的妻子听着祖孙三人眉飞色舞地八卦了一会儿,皱了皱眉说道:“我先回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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