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伤口瞧着很可怕,也能看出其中的凶险,但实际显然就是擦破了一点油皮,后续没有发炎就行。
崴了脚的伤兵那边最热闹。他的脚踝已经被木板固定,身上有许多触目惊心的擦伤和淤青,正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医疗兵用药酒推得宛如杀猪现场,嗷嗷惨叫到声音嘶哑。
最惨的还是被马蜂伤到的那位,被扒得干干净净,被一群壮汉围着拔掉蜂针。
他白天踩过点,晚上按计划行事,明明顺顺利利,还悄默声地按计划上了树,看着一群茅军像傻大个儿一样从他脚底下呼啦啦过去,偷着在背后捡了好几个人头。
没想到乐极生悲,其中一箭射歪了也就算了,好死不死把一个马蜂窝给扎穿。
偏偏为了行动敏捷和保持安静,他今天穿的是皮甲。
马蜂确实扎不穿皮甲,但是皮甲又不是把他全身都给包裹住。身上的衣服也没多厚实。
他搞偷袭的还得注意隐蔽,动作幅度都不能太大,只能勉强护住头脸,其它地方被马蜂扎了个爽。
身高八尺的大汉,全身的肿包一个摞着一个,整个人都胖了不止一圈,趴在床上嘤嘤地哭。
马蜂扎人很可能会死人。好在医疗兵拍胸脯保证:“别的不敢说,处理这种毒虫的经验,我们绝对没问题!”
他们南地人,从小面对的虫子比北地的耗子大,难道还能被区区北地的小蜂子给弄趴下?那必须不能。
竺年确定三个人不能说完全没事,但总算没有生命危险,就重新回去开会。
开会总结完毕,又顺便安排了下一阶段的任务。
竺年懒得跑来跑去,搬了一张桌子到大门口,开始写功课。
连着打了几天的仗,又欠了不少债,感觉下辈子都还不清了。
一看他提笔写字,其他人的动作也放轻了。
有些干脆把桌子拼一拼,就这么躺着睡觉。
这个营地之前应该是阳海军的营地,虽然被熊北北清扫过后暂时废弃,东西还算齐全,也不用费力打扫。
几个小队长却睡不着,围坐在角落里小声说话。
队员被马蜂蛰了那位率先感慨:“战场局势果然瞬息万变,什么都有可能会发生。”
他光顾着茅军凶残,谁能想到还有比茅军更凶残的马蜂呢?简直防不胜防。
“这次还算好,没人丧命。按我说,还是平时训练太少。”
“小王爷说得对,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殿下说的都是对的。”
“唔……他使坏的时候说的话也不能信。”
他们还挺经常被小王爷骗的,毕竟他们还有一门演技选修课。
“不提这些,我们刚打的那个还是人家的后备力量,用来守粮仓的都这么难搞,前线的那些该是什么人?”
“确实。我们最近有点飘了。上次把茅贼十万人打下来,主要还是工兵的兄弟们给力,和我们的关系其实不那么大,得尽快摆正心态。”
“没错。我们马上作战,和茅军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个人骑术其实差距不大,主要还是规模作战。我们现在的能力,只能保证三十骑以下不乱。”
竺年埋头做了一会儿功课,又绘制了几张舆图,耳边听到已经熟睡的士兵此起彼伏的鼾声,又听到几名队长的小声讨论,低头给远在大月另一边的先生写了一封信。
写完之后和功课一起装订起来,装进信封,写上日期,嘀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交作业?”
接下来的仗不好打啊。
从他们刚刚干掉的那个茅军粮仓就能看出来,这些留守在后方的茅军虽然武力值确实比不上他手下这些精锐,但是对战事的敏锐度绝对不低。
若是一些傻乎乎的,他们两三下一引,人就出来了,肯定没那么好定力,一直守着粮仓。
一个小粮仓就这么难搞,更大一点的粮仓,或者其它军事要点的防守可想而知。
想要故技重施,肯定不行。
所以,他得想个新招。
大雨掩盖了一些声音,却没有掩盖掉小地图。
竺年在停留的一天时间里,处理掉了几个茅军的斥候,嘀咕:“他们也不怕生病。”
军营这种人群高密度聚集的地方,最怕就是生病传染。
感冒听着是小事,但以现在的医疗手段,恶化死人也不算罕见。
竺年是尽可能不会让自己的部队冒这种险的,但是他底下的兵不这么想。
“就这么点雨,咱们不能打仗,还不能出去耍耍?”
竺年看着找到自己的一名斥候队长,反问:“你想怎么耍?”
斥候是精英,斥候队长就是精英中的精英,对自己充满自信:“就是和对面练练呗。咱们都被人家摸到家门口了,怎么也应该礼尚往来。”
竺年还是拒绝:“暂时守好哨卡就行。别的,等雨停了再说。”他示意斥候队长坐下,又让亲卫再去叫了几个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再研究研究。”
沙盘是工兵现做的。
竺年拿着代表各种不同事物的小道具,一样样摆上去,问:“怎么样?”
己方的人,敌方的人;己方的行动路线,敌方可以施展的路线。
再往南,就是茅军的核心区域,他们对那边的了解,现在还是一片空白,但是不妨碍他们做出一些推测。
行军打仗,尤其是大规模军团作战,其实受到的局限很多。
地形、气候,都能够起到决定性因素。
几十万人,哪怕是整齐排列,需要的地方就不小。
还得考虑到这几十万人的吃喝拉撒,以及关键打仗必须要的能够施展的空间。
阳州城外说是一片大平原,但也不是真的就一马平川。
尤其是双方此前还都顾虑的秋收问题,选择的地点势必要对农田的损失降到最低。
这样双方能够布局的范围,再考虑到支援、防守、防火等等各方面的因素,就已经能够缩小到一个相对精确的位置了。
“我们绕着这条线溜达一圈。”
有人不太理解:“从这么远的地方绕过去?”
“从西往东走?”
“对。”竺年指了指现在所在的位置,“我们要是从东往西,能够选择的只有一条路,就是和杨酌汇合。”
众人一致表示:“我们还是不去和他汇合得好。”
双方的合作到现在这个阶段,已经进入倒计时,谁也说不好会发展成什么样。
但是起码竺年不能把自己送到杨酌手上。
杨大叔可不是杨小叔,没这么好对付。
“所以我们还是先悄悄绕到西面,再往南靠一点点,找点机会把茅军的后背撕掉一层皮。”哪怕不能把人直接一棍子下去打骨折,变成个蚊子冷不丁吸上几口血,也能让敌人寝食难安,烦不胜烦。
“粮仓不太好截,运粮队还可以想想办法。”斥候队长拿起一面彩色小旗摆放在沙盘上,“这些运粮队都是关外的外族部落,是没那么能打,但人数其实不少。你们说这些人能对姜国有多少忠心?”
要说他的前一句话,大家还可以理解为直接截运粮队;但是他的后一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他是想直接策反外族部落,起码是让这批人给茅军添点乱子。
“我们也不懂外族的话。”姜国话对他们来说,无非就是另外一种方言,学习起来不难。但是这些外族部落,虽然语言有一些相近,但大部分是不一样的。几个外族部落之间也不太能流畅沟通。
短时间内,他们没法掌握这许多语言,更别说去策反了。
“不是可以画图吗?”
竺年摇了摇手指头:“本来就不存在忠诚,谈不上策反。外族部落帮着茅军做事的原因,一是茅军势大,他们打不过,只能听命行事;二是之前阳海军没少欺负他们,借着这个机会报仇,顺便捞一票来的。画出花来,都比不过拳头硬。”
斥候队长说道:“我们可以换一种思路。外族部落说白了就是要钱要粮,我们可以帮他们把粮食运走啊。运到关外去。茅军前线不利,我们都知道的事情,他们经常往前线跑,说不定还有一些人在前线当炮灰,知道的肯定比我们更清楚。茅军和阳海军打完这一仗,无论是谁都会元气大伤,短时间内谁也没法去教训这些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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