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之事,谁也不好说。
要说都不相信,那天罗教这种漏洞百出的教派,也不至于这么盛行。
要说相信,那他们还是更相信自己的权势。
但是吧,毕竟沃州这种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大灾大难的地方都出了事情,而且最近沃州那边确实天气还不错的样子。
卫国公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但他气成这样,也还记得这里是皇宫,没有冲上去打人,双目充血地瞪了一眼竺年,再转身向姜卓跪下:“世子殿下所提之事,老臣委实不知。恳请陛下容臣回去查明后禀报。”
竺年冷笑一声:“自己查自己,能查出什么来?给你时间糊弄吗?”他也转头向姜卓请示,“未免瓜田李下,臣请卫国公避嫌,由大理寺、宗人府、御林军,再由太后派遣一部分宫人来搜查,好还卫国公一个……清白。”
“你……不要欺人太甚!”
“事无不可对人言。你要是没干什么亏心事,为什么怕搜查呢?这又不是抄家。这么多人盯着,保管连一片花瓣都不会给您碰掉。”竺年向姜卓拱手,“臣请负责这件事,要是没查出什么来,臣的项上人头就当是给卫国公赔个不是!”
“嘶——”
一众大臣都倒抽一口冷气。
这位南王世子是真的想要弄死卫家啊。
不过卫家自入京以来,确实行事高调。竺年所说的那套百花齐放的头面,卫国公夫人戴着出席过几次宴会,往宫里头也戴过,确实非同一般。他们倒是不会去注意人家的装扮,但听家中的夫人提起过。能够让她们入眼的东西,显然不是什么“相似的多了去了”。
但是今天竺年要是能够借此扳倒卫国公,那他接下来是不是也能扳得倒他们?
几个被一起叫来之后,一直在装聋作哑的大臣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位大理寺的官员站了出来:“殿下所言,应当不完全是凭空捏造。天罗教在沃州行事,天怒人怨,人证物证皆在。至于这些行事,究竟和天罗教本身有多大关联,还需查明。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不宜接触巫蛊之事。只是娘娘久居深宫,如何认识天罗教徒?
老夫人所戴头面,想来不是一两人所见,稍微查一下就知道来源。”
他这话说的四平八稳,听着有理有据,翻译一下就是——把责任全都推给卫玉,反正人都快死了,再把“贼赃”交出来,这事情就结了。
姜卓听得也觉得胸中舒了一口气,刚想同意,却见竺年在冷笑,头又痛了起来:“你还有什么话说?”
竺年就说道:“敢问这位大人,沃州的卷宗交到大理寺多久了?”
所有人一听,顿时心里面咯噔一声。
不等人回答,竺年就说道:“最早是年前送来了三趟,年后又全都搬了来。你们复核案子,应该不会比审案查案花费的时间更久吧?我在沃州的时候,都没有正经官员,临时搭的草台班子,您这儿可是有着一众大理寺的能臣。不然沃州带回来的官员都已经‘清白’放归了,有几个都已经去别处赴任。”他报了几个名字,“这几位还高升了呢。吏部的考评倒也有意思。皇叔,您知道?”
姜卓当然不会对几个小官的升迁贬谪一一过目,闻言反倒面无表情,对竺年说道:“你继续说。”
竺年的视线又对准了大理寺的官员:“差点跑题了。大理寺核查了那么多卷宗,就没去查一查天罗教?卫公子知道往家里面搬东西,你猜,通天王会不会给他们教主孝敬?还是说你们确实查了,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就轻轻放下了?是不是你们也收了孝敬?”
大理寺的官员没想到自己只是想做一个和事老,结果却引火烧身,心中后悔自己多嘴,脸上已经冷汗涔涔,对着姜卓跪下:“臣有罪。”
他怕自己再说什么,引来更多的错处,干脆果断把事情先认下了再说。
反正现在左右逃不过两条,一是办事不力,二是收受贿赂。
他自己没收,最后查明了顶多判一个监管不力罢了。
要说刚开始的时候,姜卓还是只是因为清官难断家务事而感到头疼,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了:“诸位这些天就留下。竺年跟着,随朕一起去卫国公府。”
竺年立刻就跟上:“皇叔是带我去找东西吗?您放心好了,找东西我最擅长了。”
姜卓坐上在外等候的御辇:“你最好是能找到,不然就去陪你干奶奶多待些时日。”
“奶奶想我了?”竺年没有步辇坐,跟着御辇跑,半点不喘,“皇叔啊,一会儿我们先去吃个饭不?”
姜卓听着他不自觉带着点撒娇的软调子,突然觉得胸口的气都散了一些:“不会饿着你。”
御辇走出去一段,换了马车。
这一回,姜卓让竺年跟他同乘:“跟朕说说,天罗教的事情。”
一提这个,竺年立刻不插科打诨了,条理清晰地把自己最早接触天罗教,到最近处理通天王的事情,最后还不忘上眼药:“说起来,皇叔您不像是会认识这种歪门邪道的人,怎么当初和这种人搅合在……嗯……”
姜卓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朕再想想。”
当初他一心伐月,事情又多又杂。有一股能够在月内部起作用的势力,管它究竟是什么,能用起来就用。而且伐月的进展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顺利,涉阳关、黑荥关两座雄关哪怕他都已经进行了针对性的设计,在实际攻打中,却还是对己方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但这话不能对竺年说,这小子的不怀好意这么明显。只是把他关了两天天牢,还能在牢里面吃锅子,就已经记着要把他岳家扳倒了。
呵,这小子当然是更想把他也给扳倒的。
竺年见他不说话,就掀了车帘子吩咐一旁的侍卫:“劳烦跑个腿去我家,让准备三人份的饭食。”
侍卫看了看姜卓,姜卓摆了摆手,示意他照做,问竺年:“你一个人要吃两人份?”
“那是。我早饭都没吃,饿着呢。”
马车到的时候,卫国公府已经被围了起来,卫家一群人正在跟御林军对峙,不让人进去,威胁的话一套一套往外撂。
御林军统领黑着脸不为所动,毕竟是陛下的岳家,要是人有什么损伤,他可说不清楚。
别以为这群贵人老爷们多有风骨,碰瓷之类的小动作那和市井小民也没什么区别,使得溜溜的。
姜卓一来,也不理会卫国公府的人,对御林军统领说道:“所有人都出来,还用朕亲自去请吗?”
他的话一出,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卫国公府众人都不敢吱声。
竺年听到后面有车马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家的午饭送来了,心想速度好快,没想到是卫国公从马车上下来,后头还有几辆车马,下来一群宫娥。他都脸熟,是太后宫里头伺候的。
姜卓和卫国公都在,还有女官,卫国公府内的男女分了两个院子先关了起来。
国公府的形制都是差不多的。
竺年做了个样子请示之后,就带着人从前到后从左到右开始搜查起来。
国公府既然是府,那自然有一套自己的行政班子在,相当于一个独立运行的公司。
卫国公自认为自己行得正做得直,看竺年一群人翻检东西,并不出声阻止。
前面人多眼杂,竺年只是把账本先归拢起来,放在箱子里贴上封条,稍后再仔细查验。期间翻出几件珍奇的摆设,卫国公一一说了来处。
竺年就让身边的文书先记下。
文书记得手抖。
人群进入后宅,这时候竺年家里的午饭送了来。
众人就先吃了饭,之后一刻不停,继续搜查。
这一查可就精彩了。
明面上的摆设确实珍贵,但作为老牌的国公府很正常。但是床底、箱笼里搜出来的东西,就很不正常。
只一个不大的小院子里,就抬出来十箱金子。
倒也不是太大的箱子。
“太后娘娘当初修缮福寿堂,给了我这么一箱,一百两金子。”竺年比划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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