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道这么大一支骑兵,竺年究竟是从哪儿搞来的,一个个的又是凶悍又是阴险。
武器盔甲都是极好的,他们想张弓,对面竟然用连弩,时不时还掏出几个不一定能把人炸死,但一定能把人炸聋的玩意儿。
这东西叫惊蛰,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但怎么应对,却还是没有太好的办法。
尤其是在他们这种被伏击的情况下,连把马匹的耳朵堵住都来不及。
受到惊吓的马匹,在战阵中造成的混乱完全是无差别攻击。
任将军还算经验丰富,见势不可挡,没有再和竺年军死磕,整肃了能够整肃的外围部队,总算没有撤退得太难看。
一场伏击持续不到半个时辰,远比李曲等人预料中的要快速得多。
看着他们逃跑的时候依旧整齐的阵型,竺年没有下令追击。
其余人不用特意命令,自有人负责救助伤员,清理战场,清点损失等等。
一些受伤并不怎么严重的俘虏,像是看神仙一样看着也就一刻钟多点的时间,原本一片狼藉的战场就被清扫完毕。不是说完全看不出作战痕迹,而是所有有价值的人和物资都被带走。伤员都得到了应急救治,甚至尸体都被挖坑填埋。
过不多久,队伍回到了营地。
他们现在驻扎的是一个隶属川化的粮仓。
卫州不愧是姜国最富庶的地区之一,哪怕是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粮仓都是满的。
不过也算是跑了卫州许多地方,哪怕是李曲这种对民生并不敏感的军汉,也知道这种满,有时候未必是因为本地产粮就很多,更有可能是因为横征暴敛。
姜国伐月当时举全国之力。卫侯当初能有保留,也只能保留一点点,肯定是下了大力气的。
类似这种小粮仓,大概率是要被搬空的。
但这才过去了没几年,这就满了?
卫州的土地确实适合耕种,但产量并没有比南地那种山地高多少。打仗还死了那么多壮劳力,剩下的很多都是妇人老人在种地,他们经过的许多房子,都有着失修的迹象。
扎营之后,李曲和几个在后勤方面帮不上忙的将领,回到营房,围在一起稍事休息,也说会儿闲话。
“卫州这边城高池深,连这么一座粮仓都盖得像模像样。不过我情愿像咱们南地那样,城破一点,家里人住的房子盖好一点。”
“咱们城也不破好嘛!”
“小城确实比不上这边。”
“那咱们的小城也比这边的干净。”
“一眨眼好几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家里孩子还认不认得我?”
“银城那边的还能把家里人接过去。”
“还是待在南地安全。”
“我现在连家乡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不是南泉人吗?”
“不是,我家是岚梦泽边上的。当初小王爷修南沱线的时候,把我救了下来,后来就去了南泉的学校,再后来进了亲卫营。”
“那兄弟你厉害啊。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进亲卫营。我们好多在学校里拼死拼活学了好几年的,都没法进呢。”
“岚梦泽经常发大水。”
“是啊,不过听说研究院已经在修大坝了。先前我听小王爷和沈公子说起这事情,沈公子大概等这边完事了,就要去南地。”
“嘿,反正咱们小王爷到的地方一定是越来越好的。”他说着,就从脖子上拉了一根红绳出来,下面拴着一个胖乎乎的木雕娃娃,不过一个拇指指节大小,雕工着实好,惟妙惟肖的。
“嚯!”
一群人围着木雕娃娃先拜了拜,才七嘴八舌讨论起来:“你竟然敢随身带着!”
“我就怕被小王爷发现,连个小像都不敢带。”
“这雕工真不错啊。”
“安昌更西边有很漂亮的白玉,有机会搞点来雕,肯定比木头的好看。”
“我这是油梨!看到这金线没?还带香气的。不比白玉强?”
“吵什么?不怕被小王爷发现了?”
那人赶紧把油梨娃娃塞回衣服里去:“我觉着现在小王爷应该没那么反感了叭?沃州那边拜龙王,他都没管呢。”
“你也说了是沃州。搁梁州试试?就算不把庙拆了,也得改成学校。”
“唉,我觉得咱们小王爷真是龙王。”
“瞎说什么?小王爷比龙王强多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聊着天,竺年开门进来,看一群人围着炉子烤栗子吃,一股子尽得红二真传的齁甜版本,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在屋子里烧火,不怕中毒啊?”
李曲赶紧站起来,给竺年让了个座:“窗户开着缝呢。”
粮仓虽然很好,房子也算坚固,但只有少数几间有类似火塘、壁炉一类的取暖设施,都让给了伤员。
竺年坐下,有人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没敢往里头放糖。
竺年怀疑是不是给自己军中提供的糖太多了。
前不久在尉迟泰河那儿,看他们物资短缺,明明已经给了他们很多糖和盐之类的东西,他还以为自家的得紧着用。
竺年看李曲几个人缩着肩膀的鹌鹑样,怀疑:“你们刚才是不是关起门来说我坏话了?”不然干嘛这么心虚?
别看李曲他们年纪和竺年差不多,有些还比他大两岁,但都对竺年充满了敬畏心:“绝对没有!”
竺年对他们有救命之恩,有养育之恩,有教养之恩,许多亲爹妈都做不到这样。哪怕竺年说那是他身为南王府小王爷的职责所在,他们也不会将其视为理所当然。
那不成了没良心的白眼狼了嘛!
竺年看他们的样子,还是有点不信,觉得他们肯定是在干坏事,有一种小伙伴们撇开自己偷偷组团上分的感觉。
李曲赶紧说道:“我们是在说关内的情况。到开春也没多久了,咱们来得及吗?”
“反正咱们按计划,把姜扶剩下的兵给吃了,把卫州拿下。时间要是赶得及,能把墙修好,把尉迟邑关在门外也算完事。”
“啊?咱们不和尉迟邑打吗?”
“是啊,我们不是一开始就是要和尉迟邑打的吗?”
“这不是找不到人嘛。”
“打不是目的。目的是不让人发挥出战斗力。”糕老师趁机上线,“直接打死是一个办法,把人拦在战场外面,也是一个办法。我们的目的是赢,不是杀人。”
毕竟是真实的战争,不比游戏死了还能复活。
人,还是少死一点的好。
像尉迟邑这样的,其实和茅高远是一类人。在情势面前,他们非常懂得该怎么选择。
和他们谈什么忠君爱国,谈什么为国为民,全是笑话。他们只会选择对自己最好最有利的。
尉迟邑投靠姜国,真的是信了他母亲是姜国公主?
姜灭月之后,他有给他生母请封公主吗?
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他只是想通过提高他生母的地位,来提高自己的出身罢了。
若是身处尉迟邑的立场,也能说得通。明明是同一个爹生的,自己能力很强,等兄长死后,竟然还得看一个十来岁的侄子的脸色过活。自己统帅了黑荥关的军队,却不能给他生母哪怕一个妾的身份。
他明明已经做得比大部分人都好都强,却依旧是个奴生子,在庶子里都是最低一等的。
当然,尉迟兰没点头,和这对母子贪心不足有很大关系。
尉迟邑想要的,那是将军府主人的位置,不只是给母亲求一个妾的名分。
尉迟兰能同意才怪。
竺年一边心疼当年尉迟兰被小叔叔逼迫到跑去京城,一边给自己的部下上课。
等上完课,晚饭也做好了,斥候也回来了。
竺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指了指舆图上的一个点:“正好今天活动量还不够,晚饭吃完了,咱们出去遛个弯。”
“咱们去打骑兵那里,不打步兵吗?”
“嗯,步兵营那边先不打。后头人送来了吗?先试试劝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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