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找机会挽回,没成想事情接二连三,别说什么拉关系的机会,就是兄弟们再聚首的机会也找不到。
京县受到的冲击不算大,但焦家本家是站在当时的大皇子宋淮一边的,要不是老太君见机快,差点被血洗。即便如此,他们京城待不下去,京县也待不下去,只能举家来投奔早就已经分了宗的沃州焦家。
沃州焦家原本在京城的那一支看来,是不怎么争气的。平日里也就逢年过节派人往来一点礼物,算是还有这一门亲戚。
这回拖家带口住进人家家里,老实说焦夙是看不上本家的那些个做派。
他学问不行,做人还是比他们要强得多。
只是他也是寄人篱下,也管不了本家那些个动辄“跟长辈顶嘴”的老家伙。
纨绔的想法看脸色就知道,竺年笑眯眯地招呼他坐到自己身边:“咱们好久没见啦。待会儿你就别回去了,在我这儿住几天?就是别人的地方,没以前自家的地方舒坦,夙少爷且将就将就。”
焦夙是性情中人,爽快道:“现在哪还有什么夙少啊。皋……再说您都住得,我怎么就住不得?一会儿我回家收拾些东西,再跟家人说一声再来。”
他这么一说,竺年也算是知道了他的处境,显然不怎么好。
想想被叫做大官人和大娘子的焦大夫妇都亲自摆摊卖点心了,焦夙身边连个使用人也没有,完全可以理解。
竺年就说道:“也不用等会儿了。我叫人和你一起回去。伯父伯母哥哥和妹妹可在?许久没见,不妨一起叫来住几天。反正我也就过年这几天有空。”
他这么说了,其他人完全说不出什么来。
本来焦夙就是个纨绔,这段时间收敛了一点脾气而已,也不管自己全家住到朋友家里有多不合适,当下就兴高采烈地领着人回去收拾了。
他家不是本家,和沃州焦家这边平素没有什么往来;在本家眼里,又觉得他们平时受了照顾,此时理所当然把他们当佣人使唤。尤其是他妹妹一家,都快被当做丫鬟婆子了。偏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亏得最近私驿通了,他摆摊给人写信读信还能赚几个钱。只是想单独另过,还不知道要怎么操作。
老太君说了,现在这世道得抱团才好活,不让分家。
他虽然对分家的说法不屑一顾,但也不好反驳。现在竺年开口,哪怕背一个上朋友家打秋风的名头,也好过待在本家手底下。
尉迟兰就说道:“我让萍姐去收拾个院子出来。”
得亏沃州的后衙被一般的衙门要大得多,禁军虽然担负了一点监视、看守的责任,但主要任务还是平叛,不好贴着他们的墙根住。
他们也不想和上峰住得太近,不好进行休闲娱乐活动。
等尉迟兰和焦夙前后脚走了,焦大才略显尴尬地把焦家众人一一介绍,着重介绍了其中一名年轻人:“这是本家的大郎,学问是很好的。还有几位本家的叔伯,也曾是正经的朝廷命官。”
屋里只有一群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除了焦大之外,没有什么叔伯辈的。
竺年就笑:“大佛看不上我这个小庙也是应当的。学问好的,就去候陛下那儿的缺。我就是给我家老人找个做点心的白案师傅。南地野人,可用不上大学问家。”
谁还看不上谁呢?
“本家的大郎”就拱手道:“殿下说笑了。学生刚从南地回来,气象不同别处。无奈时间有限,只去了梁州和建州,没来得及去南泉。若是有机会能够去南泉……”
“你没机会。”竺年打断他的话,“我就实话说了,就凭你是宋淮的伴读这一点,我就不可能用你们家的任何人。陛下也不会用。你们这家人还真是哪里不太对,都这个时候了,还拿腔作势,果真体面。”
竺年不去看他们青白的脸色,问焦大:“昨天我跟你们说的还算数,你们回去好好考虑。我大概还会再待上半个月。”
竺年打发人太快,尉迟兰还在和萍姐说话,他就背着手溜达过来:“晦气。这家人到底是怎么在大月混得那么好的?”
“凭出过一任皇后?这家仔细算来,还和你沾点亲戚。”尉迟兰随口一说,又交代萍姐,“把边上的院子也一并收拾了,也不知道他们家有多少人。”
逃难的,拖家带口的,加上亲戚带亲戚的,人数少不了。
竺年想到他家那位最糟心的焦姓祖奶奶,就脑壳疼:“我身上的蠢就全都姓焦!”想到焦家,他就忍不住吐槽,“这家人投奔什么亲戚,也不看看他们都做过什么。原先站了我那傻逼表哥不算,造反也犹犹豫豫,搞到最后亲和理两不沾。他们家还帮着傻逼表哥干了不少‘大事’,灭门了多少人家,估摸着没少搜罗奇珍异宝到自己家。不就是怕被报复,才没敢在京城待着嘛。
我要是他们,换一些金银带着,哪怕是去海州,也比待在沃州强。买上一些地,趁着乱世改名换姓。要不了三代人,又是一个清清白白耕读传家的书香门第。
难不成他们还指望着大叔叔会用他们?废帝心腹,还没被收拾,只是没腾出手来罢了。”
萍姐不敢多听这些,匆匆带着人去干活。
长随跟着,琢磨着怎么把这一长段话精简地记录下来,又问竺年:“傻逼是什么意思?是南泉话吗?”
尉迟兰轻咳一声:“不是什么好话,不要学。”对竺年说道,“罚写三篇大字。”
竺年不想练字,皱着脸:“我打三趟拳叭?”
尉迟兰觉得也行:“那你顺便带着黑鸦和雪鸦出城跑一跑。焦夙那边有我招待,你放心。”
“哎,行!哥,我走啦!”
尉迟兰看着长随追着竺年飞快跑开,心里面琢磨了一下焦家的情况,面上让人从库房里搬东西过来。
正忙着,焦夙带着家人来了。
焦夙的家人果然不少,但也不多。
焦夙的父母都在,有个哥哥,成家了,带着一妻一妾还有三个孩子;有个妹妹,带着丈夫,一个孩子,还有公婆和一个小姑子。
使用人没有,行李也几乎没有。
焦夙心大,焦家其他人,尤其是焦夙的父亲更是羞愧地满脸通红:“小儿不识体统。”又说,“我等就暂住一两天,等大儿赁到屋子,就搬出去。”
显然他是没那么厚的脸皮,也确实是不想在焦大家,或者说是老太君手下继续过活。
尉迟兰当然是让他们尽管放心住:“我近些日子一直在外奔波,各地还没恢复,这时候又上哪儿去找合适的屋子呢?不如安心在此地住下,总不差这几天。”
焦夙心直口快:“是啊,爹。这会儿过年呢,经纪都没有,看房子也不方便。”
焦父狠狠瞪了小儿子一眼,又对尉迟兰说了几句见笑。
尉迟兰也不好多留,让他们认识了萍姐:“有事情尽管跟萍姐说。晚上等竺年回来了,再大家一起吃个饭。”
焦父看尉迟兰走了,又和萍姐客气几句,请教了府里面的规矩,一条条用心记下。
萍姐看着有些心酸:“阿伯不用这么小心。殿下和先生都随和,只要平时不去前面衙门打扰,日子随意得很。你看看这几个,进来之后都白胖了。殿下还给请了西席,孩子们一同去玩耍,就当多个玩伴也好。”
焦父听得恍惚,等萍姐带着人走了一阵,看到自家“逆子”,下意识一把揪住耳朵才算回过神来:“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大过年的拖家带口上朋友家打秋风?!你怎么认识这等大人物的?”
焦夙被揪得整个人都斜过来,歪着嘴巴小声说道:“您也知道的,就是东风号的皋少。我哪知道他真是小王爷啊?唉,其实也猜到过,只不过不敢信。沈家应该清楚,那衙内不是把他爹娘接去西州了嘛。要不是小王爷是咱们兄弟,就凭沈老爹那做派,哪里还有命在?”
焦父松开手,一脸严肃:“老大过来,叫三娘也过来。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东风号的皋少就是小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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